“你看他手里的东西——”黄月的声音带着颤音,指甲几乎嵌进甄珍的手腕。晨雾裹着湿气扑在脸上,甄珍却觉得后颈一阵发凉。电子屏上彭兆林的笑脸还在闪烁,那半颗钻石在他掌心晃出冷光,像一滴凝固的血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甄珍下意识摸向自己口袋,指尖触到硬邦邦的棱角。钻石还在,但那种发烫的触感越来越清晰,仿佛石头里困着个活物。她猛地甩开黄月的手,退到街边梧桐树后,树皮粗糙的纹路硌着后背。
“他怎么会有你的钻石?”黄月追过来,运动鞋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打滑,“还有那徽章……背面的字什么意思?”
电子屏突然滋啦一声暗下去,只剩晨雾里模糊的轮廓。甄珍盯着黑屏发愣,彭兆林按下银徽章的动作在眼前回放——骨灰罐里本该是他自己的骨灰,可他塞进去的到底是什么?
“别相信任何人,包括死去的我。”黄月低声重复那行字,突然抓住甄珍的胳膊摇晃,“他是不是没死?昨晚火葬场的监控……”
“他上周就签字火化了!”甄珍的声音陡然拔高,惊飞了树梢的麻雀。她想起彭兆林躺在停尸间的样子,白被单盖到下巴,手腕上还挂着写有“20250523”的蓝色腕带。可监控里的人明明穿着昨天的黑色风衣,领口沾着她熟悉的咖啡渍——那是前天早上他打翻杯子留下的。
“骨灰罐在你那儿吗?”黄月的眼睛突然亮起来。甄珍点头,那罐骨灰现在还放在客厅的柜子上,盖着块蓝布。昨天她去领骨灰时,工作人员说彭兆林提前付了加急费,骨灰袋上还贴着他亲笔写的便签:“替我收好,别让别人碰。”
“走!回家看骨灰罐!”黄月拽着甄珍就往巷口跑。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,街边店铺的霓虹灯在雾里晕成彩色光斑。甄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口袋里的钻石硌着大腿,发烫的感觉顺着皮肤往上爬,仿佛有根细针在扎她的心脏。
“等等……”跑到茶马古道路口时,甄珍突然停下。十三座新石碑在雾里若隐若现,碑面光滑如镜,映着她们气喘吁吁的脸。最右边那座碑基上,泥土湿漉漉的,像是刚浇过水。她想起彭兆林说过,茶马古道的石碑每块都刻着不同的暗号,只有在特定时间才能看到——可现在碑面明明光溜溜的,什么都没有。
“看什么呢!”黄月扯她袖子,“骨灰罐要紧!”
两人冲进单元楼时,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。甄珍手抖着掏钥匙,听见黄月在身后倒抽冷气。她猛地回头,看见楼梯间的窗户玻璃上,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红色的指印,从窗底一首划到顶端,像谁用指甲狠狠抓过。
“别慌……”甄珍把钥匙塞进锁孔,却怎么也对不准。彭兆林的脸在脑海里晃悠,他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纹,左嘴角比右嘴角扬得高些——监控里的人笑得一模一样。可他明明己经火化了,昨天她还摸着骨灰袋的温度,是凉的。
“咔哒”一声,门开了。客厅窗帘没拉,晨雾透过玻璃渗进来,把沙发罩子染成灰蒙蒙的颜色。柜子上的骨灰罐静静躺着,蓝布边缘垂下来,像块盖棺布。黄月冲过去就要掀布,甄珍突然喊:“等等!”
她想起彭兆林的便签:“别让别人碰。”可现在“别人”是谁?死去的他,还是活着的她们?甄珍深吸一口气,自己走上前。蓝布刚掀开一角,就有银晃晃的东西掉下来——是枚银徽章,和监控里那枚一模一样,背面的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:“别相信任何人,包括……”
“后面的字呢?”黄月捡起徽章,翻过来掉过去地看。徽章边缘磨损得厉害,最后几个字像是被刻意磨掉了。甄珍盯着骨灰罐的封口,蜡封完好无损,可罐口缝隙里,似乎卡着半片黑色布料——是彭兆林那件带咖啡渍的风衣!
“他真的把自己的东西塞进去了?”黄月的声音发颤,“可骨灰呢?”
甄珍咬着牙拧开罐盖。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涌出来,里面没有骨灰,只有个用黑布包着的方盒子。盒子边角露着金属光泽,像是个老式录像带盒子。黄月一把抢过来拆开,里面果然是盘录像带,外壳上用马克笔写着“20250523”——彭兆林火化的日子。
“家里有放映机吗?”黄月举着录像带转圈。甄珍点头,指向储藏室。那是彭兆林的宝贝,说要用来放老电影,可他们搬进来半年,一次都没用过。
放映机接通电源时,屏幕亮得刺眼。录像带刚放进去,就跳出雪花屏,接着传来沙沙的电流声。甄珍和黄月屏住呼吸,看见画面里出现火葬场的焚化炉,彭兆林的身影从右侧走进来,手里拿着个骨灰罐——和柜子上那个一模一样。
“他怎么提前到了?”黄月指着屏幕,“火化不是下午吗?”
画面里的彭兆林回头看了眼监控,就是这个角度,他把半颗钻石塞进骨灰罐,又摸出银徽章按进去。可就在他要盖盖子时,画面突然剧烈晃动,像是有人撞了镜头。等画面稳定下来,焚化炉的门开着,彭兆林不见了,地上掉着那枚银徽章,背面的字清晰可见:“别相信任何人,包括活着的我。”
“活着的我?”甄珍猛地站起来,“监控里的字不是‘死去的我’吗?”
黄月 rew 回录像,果然,彭兆林按徽章时,背面的字是“活着的我”,可电子屏播放时却变成了“死去的”。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银徽章,对着窗户举起来——晨光穿过徽章边缘的细缝,在墙上投出倒影,那些被磨掉的字显影了:“别相信任何人,包括被替换的我。”
“被替换的我……”甄珍觉得头皮发麻。彭兆林是想说,有另一个他存在?可火化单上明明是他的签名,停尸间的腕带也没错。她突然想起茶马古道的石碑,转身就往外跑:“去石碑那儿!他说过石碑会显示真相!”
晨雾不知何时散了,阳光照在十三座石碑上,碑面亮得晃眼。甄珍跑到最右边那座碑前,手指抚过光滑的碑面,突然摸到细微的刻痕。黄月掏出手机打光,只见碑面上浮现出一行小字,像是用指甲刻的:“5月23日,双生仪式,焚化炉是通道。”
“双生仪式?”黄月念出声,“焚化炉是通道……通向哪里?”
话音未落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甄珍猛地回头,看见彭兆林站在巷口,穿着那件带咖啡渍的风衣,手里拿着半颗钻石,正对着她们笑。他左嘴角比右嘴角扬得高些,和记忆里一模一样,可眼睛里没有笑意,像两口深井。
“你们找到徽章了。”他走过来,鞋底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,“也看了录像带。”
甄珍下意识把黄月护在身后,口袋里的钻石又开始发烫,这次烫得她几乎握不住。彭兆林停下脚步,离她们三步远,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石碑上,和碑面的刻痕重叠在一起。
“那天火化的不是你?”甄珍的声音抖得厉害。
彭兆林笑了,举起手里的钻石:“这颗钻石本该是你的婚戒,我把它分成两半,一半给你,一半……”他顿了顿,看向茶马古道深处,“给另一个我。”
“另一个你?”黄月忍不住问,“双生仪式到底是什么?”
“是个交换仪式。”彭兆林走近一步,甄珍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,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,“每到特定日子,焚化炉会打开通道,让两个时空的‘我’交换身份。上周死去的,是另一个时空的我,而现在站在这里的……”
他突然举起钻石,对准石碑。阳光透过钻石,在碑面上投出光斑,那些细微的刻痕瞬间亮起红光,组成新的文字:“当双生相遇,真相藏在骨灰罐的夹层里。”
甄珍猛地想起骨灰罐里的录像带盒子,金属边角——那盒子可能是个夹层!她拽着黄月就往家跑,彭兆林没有追,只是站在石碑前,看着她们的背影,笑容慢慢消失。
冲进家门时,骨灰罐还敞着口。甄珍抓起录像带盒子,用力掰金属边角,果然弹出个暗格。里面没有东西,只有一张纸条,上面用彭兆林的笔迹写着:“相信自己的判断,别被眼睛骗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黄月接过纸条,“眼睛骗了我们什么?”
甄珍想起监控里的彭兆林,想起巷口那个笑着的他,想起石碑上的刻痕。她突然跑到窗边,看向茶马古道方向——那里空无一人,彭兆林不见了,只有十三座石碑在阳光下静静立着,碑面光滑如镜,映着她和黄月惊慌的脸。
口袋里的钻石不再发烫,变得冰凉。甄珍摊开手掌,看着那半颗钻石,突然明白过来:彭兆林说的“被替换的我”,不是指另一个时空的他,而是指……被真相替换的假象。
“他想告诉我们,”甄珍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,“别相信看到的表象,包括他自己。”
黄月愣住了:“那现在该信什么?”
甄珍走到骨灰罐前,把那张纸条塞进去,然后盖好盖子,用蜡重新封好。她看向窗外,晨雾彻底散了,城市在阳光下苏醒,车水马龙的声音远远传来。
“信我们自己。”甄珍说,拿起桌上的银徽章,塞进黄月手里,“走,去茶马古道,看看那些石碑到底还藏着什么。”
她们走出单元楼时,阳光正好。街角的电子屏还是黑的,好像昨晚的监控只是场幻觉。甄珍握紧口袋里的钻石,这次它很凉,像块普通的石头。远处的茶马古道上,十三座石碑在阳光下闪着光,碑面映着天空,也映着两个女孩走向未知的背影,她们的影子被拉长,紧紧靠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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