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,彭兆林将调令推到黄悦面前,杯中的普洱茶早己凉透。窗外飘着细碎的雪粒,在玻璃上凝结成霜花,映得黄悦警服上的肩章泛着冷光。
"昭通支队缺人手,那边气候和云南边境相近,你去了能和欧阳彬照应。"彭兆林着保温杯上的裂纹,那是三年前抓捕毒贩时被流弹击中留下的痕迹,"异地恋的苦,我懂。"
黄悦指尖划过调令上鲜红的公章,喉结动了动:"师父,您还记得我第一次出警吗?在老城区那个破旧的纺织厂,我被嫌疑人划伤了手臂,是您把自己的警服脱下来给我包扎。"她突然抬起头,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碴,"东北的每寸土地都刻着我的伤疤和勋章,我怎么舍得走?"
彭兆林的太阳穴突突首跳,想起昨夜欧阳彬在电话里的叹息:"彭队,黄悦总说等案子结了就见面,可她手里的卷宗永远摞得比人高。"他扯松领带,露出脖颈处狰狞的旧疤——那是夜枭的手下用匕首留下的印记:"你看看这个,当年要不是甄珍......"
"够了!"黄悦猛地起身,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,"您总拿师姐说事!她用命换来的安宁,难道是让我躲到千里之外谈恋爱?"她抓起桌上的相框,照片里甄珍笑得灿烂,身后是漫山遍野的茶树,"您说人生没有如果,可我每天都在想,如果当时我能再快一步......"
窗外的雪突然下得急了,扑簌簌砸在玻璃上。彭兆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想起甄珍牺牲那夜,黄悦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,哭得像只受伤的小兽。此刻女孩泛红的眼眶,与当年如出一辙。
"欧阳彬说,他下个月要执行跨境缉毒任务。"彭兆林从抽屉里摸出封信,信封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,"这是他拜托我转交给你的,信里写着,希望你能平安。"
黄悦接过信的手微微颤抖,信纸展开的瞬间,一枚干枯的缅桂花飘落。她突然想起欧阳彬曾说,云南边境的缅桂花开时,香得能盖过硝烟味。"他每次任务前都这样,用最轻松的语气说最沉重的话。"她轻笑出声,泪水却砸在信纸上晕开墨痕,"就像我每次视频时,总说东北的酸菜炖粉条比云南米线好吃。"
彭兆林起身倒了两杯热茶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:"丫头,你知道吗?夜枭被押往监狱那天,盯着云岭山的茶园看了整整一路。他说,茶树要经历霜降才能长出最嫩的芽。"他将茶杯推到黄悦面前,"异地不是隔阂,但若你俩都只顾着往前冲,迟早会像两条永不相交的铁轨。"
黄悦的手机突然震动,是欧阳彬发来的照片。画面里,他戴着防弹头盔站在界碑前,身后是连绵的山脉,配文写着:"等任务结束,我去东北看雪,你教我滑雪好不好?"她鼻尖发酸,迅速打字:"先活着回来,不然我把你的军功章全换成酸菜坛子。"
"昭通支队有起陈年旧案,凶手专挑独居女性下手,作案手法和三年前哈尔滨的连环杀人案相似。"彭兆林翻开厚厚的卷宗,现场照片里,被害人枕边摆着半块没吃完的玫瑰鲜花饼,"局里打算成立联合专案组,我推荐了你。"
黄悦的瞳孔骤然收缩,三年前那起案件的卷宗至今还压在她办公桌最底层。凶手被击毙时,甄珍刚把最新的线索发进专案组群。"您是说......"她的声音发颤。
"我和昭通支队的老周通了气,他同意你主导侦查。"彭兆林从保险柜取出枚崭新的勋章,"这是省厅追授给甄珍的,原本该由她亲手揭开红绸。"他将勋章别在黄悦胸前,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,"丫头,去把凶手绳之以法,然后风风光光地去见欧阳彬。"
黄悦摸着勋章上"人民英雄"的字样,想起甄珍总说,穿上这身警服,就要做永不熄灭的灯。"师父,等案子结了,您和我一起去云南吧。"她突然说,"欧阳彬说边境的星空特别亮,我们可以在篝火旁,把这些年的故事都讲给师姐听。"
雪不知何时停了,夕阳的余晖穿过云层,在彭兆林的警徽上折射出七彩光晕。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,像一首永不停歇的战歌。黄悦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,终于明白,所谓坚守,不是困在原地,而是带着信念奔赴下一场黎明。
办公室的老式挂钟敲响七下,黄悦的手机在寂静中震动起来。欧阳彬的视频通话界面弹出,画面里他刚结束训练,迷彩服被汗水浸透,却笑得灿烂:“丫头,看我给你带了什么?”镜头一转,桌上摆满了真空包装的鲜花饼,“特意托人从昆明老字号买的,这次不会过期了。”
黄悦指尖抚过勋章边缘,想起抽屉里那些因任务爽约而发霉的鲜花饼,眼眶发热:“欧阳彬,你说...如果我们在同一个城市,是不是就能像普通情侣那样,一起逛夜市、看电影?”
欧阳彬的笑容僵了僵,背景传来战友的吆喝声。他转身找了个安静角落,压低声音: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视频时,你说东北的冰雕能把星星冻住吗?其实每次巡逻到界碑,我都在想,要是你在身边,一定能把这些月光和雪山写成最酷的破案笔记。”
彭兆林端着泡面从门口经过,瞥见屏幕里的欧阳彬,故意提高音量:“哟,副队长什么时候带特产来东北?我这胃啊,就缺云南的菌子汤养养!”
欧阳彬立刻挺首腰板:“彭队,等这次任务结束,我带着松茸、牛肝菌,还有...”他突然顿住,眼神变得严肃,“还有个重要的事想当面和您说。”
黄悦心头一颤,想起那封未读完的信。窗外的暮色愈加深沉,她强迫自己露出笑容:“别搞得这么悲壮,你不是说要学滑雪吗?我可找好教练了。”
挂断电话后,彭兆林把泡面推到她面前:“昭通那边传来消息,连环案的凶手可能流窜到了哈尔滨。”他展开地图,红圈标记的案发地点像一串血色项链,“对方专挑独居女性,作案时间都在每月十五月圆之夜。”
黄悦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:“和三年前的手法一模一样。凶手会提前三天在被害人门口留下半块鲜花饼,那是对警方的挑衅。”她突然想起欧阳彬寄来的鲜花饼,后背渗出冷汗,“师父,欧阳彬的任务...会不会和这个人有关?”
彭兆林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:“各单位注意,中央大街发现可疑包裹!”他抓起外套,警徽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光:“黄悦,你留守分析案情。记住,越是接近真相,越要保持清醒。”
深夜的办公室只剩键盘敲击声。黄悦盯着墙上的照片,甄珍穿着便衣蹲在案发现场,手中举着证物袋,袋里是半块玫瑰鲜花饼。突然,她的目光被照片角落的垃圾桶吸引——里面躺着张揉皱的电影票根,日期正是案发前三天。
“原来如此!”她抓起电话,“师父,凶手的真正标记不是鲜花饼,而是电影院!他会提前三天和被害人看同一场电影,熟悉对方的行动轨迹!”
电话那头传来激烈的打斗声,彭兆林的喘息声混着警棍碰撞声:“黄悦!我们在废弃冷库发现嫌疑人,他手里有人质!”电流突然中断,只剩下忙音。
黄悦抓起配枪冲出门,雪地上的脚印蜿蜒向城郊。冷库的铁门虚掩着,腐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她摸到墙上的开关,昏暗的灯光下,彭兆林被反绑在柱子上,额角的血滴在地上,洇出暗红的花。
“师父!”黄悦的声音在空旷的冷库回荡。阴影中传来冷笑,凶手戴着印有玫瑰图案的面具,刀尖抵在人质咽喉:“女警花,还记得三年前你师姐临死前的表情吗?和这姑娘现在一模一样。”
彭兆林突然暴喝:“黄悦!别冲动!他的刀上有毒!”话音未落,凶手甩出匕首,黄悦侧身翻滚,刀锋擦着耳畔飞过。她反手开枪,却发现子弹早己被人调换。
“游戏该结束了。”凶手扯下面具,竟是欧阳彬的战友!他举起手机,屏幕里欧阳彬被绑在边境的仓库,身后是定时炸弹倒计时,“想要他活着,就把勋章交出来——那上面沾着甄珍的血,是我最完美的战利品。”
黄悦感觉天旋地转,勋章的重量突然变得千斤重。彭兆林拼命挣扎:“别听他的!欧阳彬那小子...一定留了后手!”
“是吗?”凶手按下播放键,欧阳彬嘴角带血的脸出现在屏幕:“丫头,如果看到这段视频,别难过。记得我们约好的滑雪吗?等雪化了,我们...”画面突然黑屏,倒计时显示只剩三分钟。
黄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鲜血滴在勋章上。她突然想起甄珍说过的话:“灯不是为了照亮自己,而是要让黑暗无所遁形。”
“好,我给你勋章。”她缓缓解下勋章,却在递出的瞬间,用勋章边缘割破凶手手腕。剧痛让对方松手,人质趁机逃脱。黄悦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,与凶手缠斗在一起。
彭兆林挣开绳索,抄起铁棍砸向凶手。混乱中,黄悦的太阳穴重重撞在铁架上,眼前一片模糊。恍惚间,她看到甄珍向她伸出手,欧阳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别闭眼,我们还没去看星空...”
警笛声由远及近时,黄悦终于抓住凶手的破绽,将匕首狠狠刺入对方肩膀。凶手倒地的瞬间,她抓起手机,颤抖着拨通欧阳彬的号码。
“喂?”熟悉的声音传来,背景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,“丫头,我这边收网了,毒贩和连环杀手是一伙的。你看天上——”
黄悦踉跄着跑出冷库,夜空绽放着绚丽的烟花。欧阳彬的笑声混着电流声:“这是庆功烟火,也是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。等我回去,我们去看真正的星空,这次谁都不许爽约。”
彭兆林拍了拍她的肩膀,递来温热的姜茶:“走,去医院处理伤口。欧阳彬那小子在电话里骂我,说要是你少根头发,他就来东北找我单挑。”
黄悦望着烟花在瞳孔里绽放,想起欧阳彬说过的边境星空。或许有些距离,正是为了让重逢时的光芒,更加璀璨夺目。她握紧勋章,对着夜空轻声说:“师姐,你看,我们都成了不会熄灭的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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