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彭队，我来跟您道个别。”甄珍站在刑警队办公室门口，手里攥着帆布包带。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校服上，袖口还留着上次逃跑时蹭的油渍。彭兆林正在整理卷宗，闻声抬头，桌上的三等功奖章被台灯照得发亮。
他推过椅子让甄珍坐下，指节敲了敲奖章：“知道我为什么得这个功吗？”甄珍摇头，目光落在奖章边缘的“1103”刻字上。彭兆林拿起奖章，用布仔细擦着：“那年在雪城抓毒贩，有个小姑娘给我指了条近路，跟你现在一般大。”
“我要跟爸妈去南方了。”甄珍的声音低下去，“高考志愿报了警校，可……”
“可觉得案子没结，心里不踏实？”彭兆林把奖章塞进她手里，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，“这奖章先放你那保管，等抓到邓立钢，我再亲手戴回来。”他顿了顿，看向窗外正在修剪梧桐的工人，“姜局让我暂停1103案，说积压的案子太多。”
甄珍猛地抬头：“那邓立钢他们……”
“放心。”彭兆林的声音沉下来，像块压舱石，“我下班就去查，绥鹿那边我托了人，他们跑不了。”走廊里传来同事的谈笑声，他突然压低声音，“走之前去趟碧水家园吧，看看你以前工作的物业，就当跟过去做个了断。”
与此同时，绥鹿市的“钢子台球厅”里，宋红玉正用抹布砸向邓立钢：“你跟那个按摩店的狐狸精又鬼混了！”台球桌震得球子乱滚，邓立钢叼着烟推开她：“老子挣钱养你，管那么多？”
“养我？”宋红玉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，手按住小腹，“我都有了！你还在外面瞎搞！”邓立钢的烟掉在地上，他蹲下去捏着宋红玉的下巴：“真的？”
“骗你我是狗！”宋红玉甩开他的手，“我爸和我弟还在老家喝西北风，你说过接他们来的！”邓立钢沉默着捡起烟，走到窗边。街对面，石毕正帮茶叶店的冯双环搬箱子，那女人的儿子骑在他脖子上，笑得口水首流。
“行，”邓立钢转过身时，眼里没了火气，“生下来，让你爸来管台球厅，你弟去按摩店看场子。”他掏出手机给石毕发微信：“今晚老地方，带吉大顺。”
三公里外的杂货店里，吉大顺正帮肖丽英往货架上摆罐头。女人掐了把他的腰：“听说邓立钢老婆怀孕了？”吉大顺手一抖，罐头砸在地上：“别问他们的事，邓哥说了，私下不联系。”
“怕什么？”肖丽英凑近他耳边，“我听说石毕那傻子给继子买了学区房，你呢？跟着邓立钢就守着这破杂货店？”吉大顺没吭声，摸出藏在米缸里的半包烟，烟盒上印着雪城的风景图。
深夜的废弃砖窑里，邓立钢用打火机照亮墙面：“宋红玉怀孕了，她家人要来。”石毕蹲在角落擦扳手：“冯双环也催我买房，说不然就离婚。”吉大顺踢着地上的碎砖：“肖丽英让我回雪城搞点钱，她说那边管得松。”
“回雪城？”邓立钢的火机“啪”地合上，黑暗中只看见他眼里的凶光，“谁再提雪城，我崩了谁！”他掏出一叠房产证摔在地上，“这是刚买的商品房，户口都迁过来了，以后就当自己是绥鹿人！”
石毕拿起房产证，上面写着“石建军”的名字：“邓哥，冯双环儿子要上学，得用真名字吧？”邓立钢从怀里掏出三个假身份证：“早给你们办好了，石毕你叫王磊，吉大顺叫刘军，记住了？”
吉大顺摸着身份证上的照片，突然问：“邓哥，你跟宋红玉真过下去了？”邓立钢没说话，火机又亮起来，照亮他后颈的刀疤——那是当年在雪城被仇家砍的。远处传来火车鸣笛，开往雪城的班次又要发车了。
“彭队，绥鹿那边传来消息，”杨博把照片铺在桌上，“邓立钢跟宋红玉开了台球厅，石毕结婚了，吉大顺在杂货店。”照片里，邓立钢穿着花衬衫在台球厅抽烟，宋红玉挺着肚子在收银台算账，石毕戴着围裙在茶叶店门口择菜。
彭兆林拿起邓立钢的照片，指腹划过他后颈的刀疤：“他们买了商品房，迁了户口？”杨博点头：“用的假身份，但物业登记留了指纹，跟1103案现场的吻合。”
窗外的梧桐叶落了一地，彭兆林想起甄珍走时攥着奖章的样子。他打开抽屉，里面压着张纸条，是甄珍留的：“彭队，等我考上警校，回来跟您一起抓坏人。”
“通知绥鹿警方，”彭兆林把照片收进档案袋，“密切监视，别打草惊蛇。另外，查一下他们迁户口用的证明，肯定有漏洞。”杨博走后，他拿出自己的警官证，夹在甄珍送的笔记本里——那本子上记着邓立钢团伙所有可疑动向。
绥鹿市的按摩店里，宋红玉正给客人捏脚，突然恶心想吐。邓立钢端着糖水进来，难得放柔了声音：“歇会儿吧，你爸和你弟明天就到了。”宋红玉没理他，盯着电视里播放的雪城新闻：“你说，雪城现在变样了没？”
邓立钢关掉电视：“想什么呢，好好养胎。”他转身时，宋红玉看见他裤兜里露出半张车票——是去雪城的，发车时间就在后天。
深夜，吉大顺偷偷拆开肖丽英的快递，里面是件婴儿服，标签上印着“雪城制造”。他想起老家的母亲，摸出藏在鞋底的银行卡，里面是当年绑架甄珍时私藏的钱。突然听见杂货店门响，石毕站在阴影里：“邓哥让我告诉你，明天去火车站接人，别露馅。”
“接谁？”吉大顺慌忙藏起银行卡。
“宋红玉她爸和她弟。”石毕凑近他，闻到一股雪城烟的味道，“邓哥说，要是他们问起雪城，就说我们都是打工的，听不懂方言。”
火车到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，吉大顺看着石毕围裙上的茶叶渍，突然觉得这绥鹿的日子，跟雪城的雾霾天一样，闷得让人喘不过气。他想起邓立钢定下的规矩，不能回雪城，不能联系那里的人，可那些藏在心底的念头，像野草一样，在深夜里疯长。
彭兆林的手机突然震动，是绥鹿警方发来的照片：邓立钢在火车站买票，目的地——雪城。他捏着手机走到窗边，夜空中有颗流星划过，像极了甄珍走时眼里的光。他拿起对讲机：“杨博，准备行动，邓立钢要回老巢了。”
而此刻的绥鹿市，宋红玉正摸着肚子，对镜中的自己说：“孩子，等你生下来，妈就带你回雪城看看，那里才是我们的根。”她没注意到，门口的邓立钢把车票揉成了团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一场关于过去与现在的较量，正在两地悄然拉开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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