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未亮，浓重的乌云就压了下来。
雨，毫无征兆地落下，悄无声息，却带着一股子要把整座城市都浸透的架势。
苏小柠醒得很早。
或者说，她根本就没怎么睡。
那封匿名邀请函，还有顾夜寒步步紧逼的试探，像两张越收越紧的网，让她喘不过气。
她想下楼走走，让清晨的冷风吹散脑子里的混沌，却没想到刚到花园长廊，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了。
雨幕濛濛，将前路隔断。
顾宅的花园太大，回主宅的路要穿过一段露天的鹅卵石道。她没带伞，雨势不大，却细密得让人无处可躲。
雨点砸在廊柱上，啪嗒作响，风卷着湿冷的水汽扑上脸颊，有点凉。
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叫佣人送伞，雨幕那头，一道熟悉的身影却走了过来。
黑色的长柄伞撑开在灰蒙蒙的雨中，顾夜寒穿着一件黑色风衣，步履沉稳，径首朝她走来。
他在她面前站定，看了她一眼，语气没什么起伏：“站着淋雨，很有意思？”
苏小柠一愣，反驳的话还没出口，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，整个人被用力拉进了伞下。
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，她几乎是撞进了他怀里，鼻尖擦过他肩头微凉的布料，那股熟悉的冷冽檀香瞬间将她包围。
伞下的空间不大，雨声被隔绝在外，只剩下水滴顺着伞檐滑落的声音，还有她自己清晰得过分的心跳声。
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，我正准备回去。”她下意识地解释，声音却小得快要听不见。
顾夜寒侧过头，能看见她因潮湿水汽而微微泛红的耳垂，声音听不出情绪：“既然是我的夫人，这点小事，犯不着让我置身事外。”
苏小柠心里咯噔一下，咬着唇，没再说话。
两人并肩走在雨中。
顾夜寒的步子不快，像是在刻意配合她。
苏小柠垂着头，看着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距离，心口莫名发紧。
这种算不上温柔的温柔，是真的吗？还是协议里需要他扮演的一部分？
“谢谢。”快到门廊时，她低低吐出两个字。
顾夜寒没应声，只在她迈上台阶时，不咸不淡地甩来一句：“下次出门带上脑子，别让我再特地跑一趟。”
话里带着点不耐烦的责备，可那字里行间的意味，又像是在掩饰什么。
苏小柠抿紧了唇，一言不发地快步进了屋。
顾夜寒回到书房，将那把湿漉漉的黑伞靠在门边。
他站在窗前，看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，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划过。
脑海里，却是刚刚那个倔强地站在雨中，最终被他拉进伞下的身影。
他皱了皱眉，将那点不该有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。
“顾总。”助理江澈敲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的文件，“慈善拍卖会的后续报告，您要的名单也整理出来了。”
顾夜寒坐回办公桌后，接过文件翻了两页，指尖停在其中一行字上。
“这个叫‘R’的，是拍卖会背后最大的出资方？”
“是。他名下有多个空壳基金账户，最近几次艺术品高价竞拍都跟他有关。”江澈顿了顿，压低声音，“我们的人初步判断，这个人，跟‘花瓣联盟’脱不了干系。”
顾夜寒指腹在那个名字上轻轻敲了敲，动作停住。
“花瓣联盟……”
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，周身的气压都沉了几分。
“别惊动他们。”他冷声道，“从外围查，尤其是那幅画的来历——我不信那只是个巧合。”
江澈立刻点头：“明白。”
另一边，苏小柠回到房间，坐在更衣室的沙发上，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。
她手里捏着一条刚摘下来的手链，是顾夜寒前几天让人送来的，说是“晚宴配饰”。
她本没当回事，可刚刚在伞下，她总觉得他的视线好像在那手链上停了很久。
她着手链上那枚小小的花瓣吊坠，有些出神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，淅淅沥沥，像极了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绪。
顾夜寒的网，己经越收越紧了。
可她不确定，当他真的撕开她所有的伪装，看到的会是什么。
他又会怎么做？是把她这个“骗子”彻底推开，还是……
她收紧手心，将那冰凉的手链紧紧攥住。
“温柔越多，陷得越深。”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，像在警告自己，“苏小柠，这很可能是个陷阱。”
这场博弈，她输不起的，从来都不只是身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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