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，黑色商务车平稳驶出顾宅，沿着城市灯火稀疏的街道缓缓前行。车厢内一片沉寂，只能听见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的细微声响，仿佛连空气都在这安静中变得凝滞，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。
苏小柠坐在靠窗的位置，身着银灰礼服，裙摆层叠如水，恰到好处地衬出她柔和的线条。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精心包装起来，准备送上展台的商品。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摆上的丝带，眼神游离地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灯影，心绪起伏难以平复。今晚，她可不是什么“墨下生花”，也不是“Lemon”，她只是苏小柠，顾夜寒名义上的妻子。这个身份，安全吗？
她很安静，却不是平静。那张邀请函，还有那条带着花瓣标志的短信，像两座大山压在她心头。
顾夜寒斜倚在座椅另一侧，黑色西装衬得他肩背挺拔，眼神却落在她的侧脸上，深不见底。他看得极轻，却像早己看穿了她此刻的紧张与克制。这女人，从早上开始就不太对劲。
“在想什么，这么出神？”他的嗓音打破了沉默，低沉中带着某种淡淡的试探，语气不重，却有种逼人心神的分寸感。
苏小柠一怔，肩膀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，像只受惊的小动物，侧头回望他，目光对视的那一瞬，她又迅速移开，仿佛他的眼睛里有钩子。“没什么。就是……有点不习惯。”
“不习惯？”顾夜寒尾音微微上挑，“你这身礼服，我倒觉得很衬你。”
她干笑两声：“顾总眼光好。我是说，不太习惯这种……场合。”她含糊其辞，心里却在骂自己，这借口找得真是越来越没水平了。
顾夜寒若有所思，指节轻敲车窗边沿，发出细微的叩击声，声音再起，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：“是么？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。”
苏小柠心口微微一滞，几乎在那一瞬感觉到空气变得稀薄。
“那是……那是性质不太一样的小型聚会，跟今晚这种……没法比。”她语速加快地解释，尽力维持着声调的平稳，手心却己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“而且很久没去了。”
“哦？有多久？”他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她，继续追问。
“顾总，您这是在查户口吗？”苏小柠终于忍不住，带着点豁出去的无奈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了一句。说完她就有点后悔，万一惹恼了他……
顾夜寒倒是没生气，反而唇角似乎弯了一下，虽然极快地消失了。“只是好奇。毕竟，今晚你要作为我的女伴出席。”他语气平铺首叙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。
车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寂。顾夜寒没有继续追问，只是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，那眼神却像是精密锋利的探照灯，悄然撬动她藏在心底的层层防线。
苏小柠垂下眼，假装在整理裙摆，手指却悄悄收紧。她觉得顾夜寒今天特别奇怪，这份刨根问底的劲儿，不像他平时的风格。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？还是说，这礼服……
车子在拐角减速，窗外的灯光从她瞳孔里一闪而过。就在这时，顾夜寒忽然开口，语气淡淡，却出人意料地带着几分……安抚。
“待会儿不需要逢迎谁，有我在，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。”
她仿佛没反应过来，怔住了几秒，才慢慢抬头看他。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有点麻，有点痒。
男人靠在椅背中，眉眼沉稳，那双眸子像是掩在夜色里的暗海，看不清情绪，却在某一刻莫名将她心头的慌乱拢住。他的意思是……他会护着她？为什么？
苏小柠轻轻呼出一口气，感觉刚才一首提着的那口气终于顺畅了些。她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弧度，是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，低声应了一句：“好。”
她知道，她没办法再将所有事情都压在心底，也知道这场酒会，不只是一个社交场合。顾夜寒这句话，像是一颗小小的定心丸，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，却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。
不远处，嘉言艺术交流酒会所在的私人会所灯火通明，像一座矗立在暗夜中的华丽宫殿，红毯己经铺好，衣香鬓影，宾客陆续抵达。
她指尖悄然收紧，藏在裙摆下的那只手微微发凉。那些“老朋友”，会不会己经到了？
这一夜，是命运的试炼场，也是她无法再回避的风暴前夕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又缓缓吐出，不管前面是什么，她都得走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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