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分那日,泉州府衙前的公告栏新贴了张告示,墨迹未干的《女学规训》旁,不知谁用朱砂画了只振翅的凤凰。锦云立在人群中,指尖的绣针无意识着,针尾系着的金线上,还缠着前日教女娃们绣的辟邪结。
"这学规分明是刁难!"灵素攥着药箱挤进人群,箱中药瓶撞得叮当响,"女学每日要抄《女诫》十遍?荒唐!"她腕间的护生镯随着动作晃出微光,映得告示上"女子无才便是德"的字句格外刺眼。
打锡巷的铺子里,巧灵正教爻爻给木偶描眉。小姑娘举着毛笔的手还不稳,墨汁滴在木偶衣襟上,倒像朵肆意绽放的梅。"阿娘,"她突然抬头,眼睛亮得像星辰,"为什么先生说女娃不能学算学?"巧灵的刻刀顿了顿,刀锋划过樟木,留下一道利落的弧线:"因为他们没见过会打算盘的蟳埔女。"
入夜,十二金钗聚在南音阁。婉音的琵琶蒙着灰,她抚过琴弦上的旧疤,突然扯断一根:"明日我便去府学,弹着《破茧调》教女娃们识字。"英梅将禅杖重重顿在地上,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:"我护着你们,谁敢阻拦,先过我这关!"
次日清晨,府学门前的石狮子旁,摆开了十二张桌椅。锦云的绣绷上绣着《三字经》,银针穿梭间,每个字都闪着金线;灵素的药箱里,《本草纲目》与《女诫》并排躺着,她正给女娃们演示辨认草药;巧灵的木偶在桌上蹦跳,演着"木兰从军"的故事,引得孩子们咯咯首笑。
爻爻蹲在角落,用树枝在地上写算筹。几个路过的书生嗤笑:"女娃学这个,莫不是要去开钱庄?"话音未落,她突然站起来,小身板挺得笔首:"阿姐教过,算学能管粮仓,能治水患,比之乎者也有用多了!"
正争执间,婉音的琵琶声破空而来。《首入花园》的曲调里混着新韵,她边弹边唱:"墨染素笺开新卷,线绣乾坤换旧天..."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,有人悄悄掏出怀中的《女诫》,在锦云的指导下,将"诫"字添笔改成了"解"。
英梅立在高台,禅杖上挂着女娃们做的平安符。当几个衙役试图驱赶众人时,她轻轻一挥,杖头铜铃发出清越声响,惊起一群白鸽。白鸽掠过文庙飞檐,翅膀上系着的红绸飘带,都是女娃们连夜绣的"平等"二字。
暮色降临时,府学的大门悄然洞开。婉音抱着琵琶走在前头,身后跟着二十几个捧着书本的女娃,爻爻举着巧灵新刻的"女学"灯笼,护生镯在她腕间晃出细碎的光。她们走过的青石板上,还留着未干的墨痕,像一串通往新境的脚印。
是夜,开元寺的古榕下,十二金钗围坐在一起。灵素熬的安神汤冒着热气,锦云的绣架上,一幅《女学盛景图》己初具雏形。婉音重新调弦,这次弹的是首轻快的新曲,爻爻跟着哼唱,跑调的歌声里,藏着闽南女儿最无畏的期盼。而泉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,映着女娃们窗前的书本,如同千万盏新燃的灯,照亮被旧规蒙尘的夜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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