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藏先生这脚程,是想尝尝奴家的洗澡水?”香暗荼的声音从蒸腾的水汽里飘出来,铜盆里的花瓣沾着水珠,顺着她肩头滑进浴桶。藏海背过身时,听见木梳磕在桶沿的声响,青铜匣在袖中发烫:“陆烬带着厂卫的人在街口堵我。”
“陆烬?”水面泛起涟漪,香暗荼拨弄花瓣的手指顿了顿,“曹静贤那个义子?上月还在枕楼输了三千两的败家子?”藏海踢开地上的木盆,水花溅上他靴底:“他今早扮成卖茶翁,刀就藏在茶担里。”浴桶突然发出吱呀声,香暗荼探出头时,湿发滴着水砸在他手背:“帮我沐发,我就教你怎么让陆烬‘活着’消失。”
“你……”藏海的话被蒸汽呛回去。香暗荼将木梳塞进他掌心,发丝缠绕在他指缝:“曹静贤杀人从不需要理由,但他多疑。陆烬若死,他只会派更多人来扒你的皮。”木梳划过头皮的声响里,藏海闻到她发间的栀子香——和当年母亲房里的熏香一个味道。
“得这样梳。”香暗荼突然抓住他手腕,引导着木梳从发根滑到发尾,“当年我娘教我的,说这样能梳走晦气。”藏海盯着水面映出的自己——右脸的烫伤疤在蒸汽里发红,像极了当年蒯家书房走水时的火光。浴桶外传来高明的暗号声,他猛地抽回手,木梳掉进水里溅起水花:“陆烬现在在哪?”
“早扮成农夫进京城了。”香暗荼擦干头发,抛给他一方帕子,“方才枕楼的人来报,他在刘府杀了三个密探,手段跟曹静贤当年灭门时一模一样。”帕子上绣着并蒂莲,藏海攥紧时,想起沈夫人血书里提到的“第三个人”袖口有同样的绣纹。
曹静贤的指甲掐进紫檀木扶手时,鎏金香炉正飘出甜香。下首的小太监跪着发抖,手里的密信被汗浸透:“陆小爷……混进泔水车进了曹府,可之后就……”“就什么?”曹静贤的尖笑惊飞了梁上的蝙蝠,“难不成他钻到咱家的夜壶里了?”
“扑通”一声,小太监磕头磕出血:“方才有人看见……香暗荼把您的替身装进藏海的马车……”“替身?”曹静贤突然抓起桌上的玉如意砸过去,红宝石碎块嵌进柱子,“咱家明明在听戏!”屏风后突然传来衣料摩擦声,香暗荼摇着折扇走出,算珠在腰间哗啦作响:“公公的替身演得不错,可惜陆烬那蠢货认不出。”
“你?”曹静贤的眼睛瞪得像铜铃。香暗荼抛着手里的金步摇,珍珠砸在他面前的棋盘上:“藏先生让我带句话——当年蒯家灭门时,站在您右边第三个的,是不是袖口绣着并蒂莲?”话音未落,曹静贤的佩刀己出鞘,却被香暗荼撒出的算珠迷了眼。
“陆烬在哪?”藏海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。香暗荼掀开帘子时,看见他正用剑挑着一具尸体的衣领——那尸体穿着陆烬的衣服,脸上却被划得看不出模样。曹府的泔水车突然从街角冲出,车夫甩出一封信:“这是从陆小爷怀里掉的!”
“‘藏海与平津侯私通敌国’?”藏海展开信纸时,指尖划过上面的朱砂印,“好个栽赃的手段。”香暗荼的算盘突然敲在车辕上,算珠蹦进尸体的袖管:“曹静贤现在该在广济河捞‘陆烬’了吧?”远处传来官差的吆喝,藏海望着河面泛起的涟漪,想起沈夫人血书里写的“广济河底有密道入口”。
“侯爷醒了!”庄之行的声音穿透雨幕。藏海转身时,看见他撑着伞站在侯府门口,衣摆沾着泥浆:“我爹听说曹静贤带走了你,差点拆了广济河的桥。”香暗荼突然拽住藏海的袖子,将一枚算珠塞进他掌心:“方才在曹府,我看见他书房的蓝漆柜子里,有卷画着黑石渡粮草的图。”
“什么图?”庄之行的伞柄撞在门框上。藏海握紧算珠,想起青铜匣里的地图——沈夫人标注的粮草藏匿点,恰好和算珠上刻的“石”字吻合。雨幕中突然闪过黑影,高明浑身湿透地冲进来,手里攥着半片烧焦的衣料:“厂卫在追查一个木匠的儿子,说他十五年前在苍梧山见过您!”
“木匠的儿子?”庄之行猛地抓住高明的手腕。香暗荼的算盘珠子突然撒了一地,滚到藏海脚边:“曹静贤当年灭蒯家满门时,带队的校尉就姓陆——陆烬该不会是他的种吧?”藏海突然笑起来,笑声混着雨声,他摸出怀里的长命锁,锁孔里渗出的血珠滴在算珠上:“十五年前,有个校尉在苍梧山放过一个孩子,条件是让他日后杀了曹静贤……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庄之行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。香暗荼捡起算珠,突然指向藏海的袖口:“他腕上的烫伤疤,和当年蒯家钦天监走水的位置一模一样!”藏海猛地扯下袖口的银链,长命锁“当啷”掉在地上,背面的“稚”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。
“哐当”一声,庄芦隐踹开房门,玉如意指着藏海:“你果然是蒯稚奴!”藏海抬头时,看见他身后站着曹静贤,对方手里捏着半片从陆烬尸体上找到的木牌——正是蒯家祠堂的匾额残片。香暗荼的算盘突然砸在曹静贤手上,算珠崩进他袖管里的毒针:“公公忘了?陆烬的尸体里还藏着您通敌的字条呢!”
“你胡说!”曹静贤的尖啸刺破雨幕。藏海捡起长命锁,锁孔对准窗外的闪电,密道图的刻痕在光线下清晰可见:“十五年前,您和庄芦隐在蒯家书房说的话,我全听见了——‘沈宛知道粮草的事,留不得’,‘蒯铎的星盘得找到,上面有黑石渡的坐标’。”
庄芦隐的佩刀突然出鞘,却被庄之行拦住:“爹!他手里有您通敌的证据!”曹静贤趁机甩出毒针,却被香暗荼用算盘挡开,算珠嵌进房梁:“公公还是想想,蓝漆柜子里的粮草图该怎么跟皇上解释吧?”藏海突然展开沈夫人的血书,朱砂印在雨夜里像团火:“这里面,可记着您用独岭南星毒死沈夫人的全过程。”
“够了!”曹静贤突然狂笑起来,掏出怀里的密信甩在地上,“就算你是蒯稚奴又如何?黑石渡的粮草早被北狄人运走了!”藏海捡起密信时,看见上面盖着平津侯府的印——原来庄芦隐早就跟曹静贤合谋,用假粮草图引他入局。香暗荼的算珠突然哗啦作响,她拽住藏海的手腕:“快走!枕楼的地道通着黑石渡!”
雨声突然变大。藏海跟着香暗荼冲进雨幕时,听见庄芦隐在身后怒吼:“抓住蒯稚奴!他知道粮草的真藏匿点!”长命锁在胸口晃荡,锁孔里的密道图突然硌疼掌心——沈夫人当年留下的,根本不是黑石渡的地图,而是曹静贤书房蓝漆柜子的机关图,而真正的粮草,就藏在柜子后面的暗格里,等着他这个“木匠的儿子”,用蒯家的长命锁,打开平津侯和厂公覆灭的闸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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