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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古.遥渊记9

小说: 海古遥   作者:婵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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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这袋糙米你且收下,明早辰时去西市粥棚领粥。"藏海将布袋塞给怀里抱着幼童的妇人,指腹触到她袖口磨出的毛边时,喉结轻轻滚动了下。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掠过他发梢,那截褪色的靛青布带在鬓边晃了晃,像极了母亲生前常系的裙带。

"大人是平津侯府的先生?"妇人突然跪地叩首,怀里孩子被惊得啼哭,"上月小女出痘,若不是侯府施的药...您替我给侯爷磕个头吧!"

藏海弯腰搀扶的手指僵在半空。三日前他变卖的那些珊瑚摆件、鎏金酒壶,此刻正化作碗底浮着油花的粟米粥。他望着妇人发髻上那支豁口的银簪,忽然想起香暗荼递来银票时,指尖蔻丹染着凤仙花的艳色:"平津侯给你的月俸,够买几两胭脂?"

"先生今日又施粥了?"门房老周提着灯笼迎出来,灯笼罩着的烛光在他脸上晃出皱纹,"方才八公子府的人送来帖子,说要讨教兵法。"藏海解下腰间钱袋倒出几枚铜钱,那是变卖玉扳指时当铺掌柜硬塞的添头。铜钱蹭过掌心未愈的磨痕——昨日在粥棚掌勺,木勺柄把虎口磨破了。

书房明黄的窗纸映出平津侯负手而立的剪影。藏海推门时正听见他对幕僚笑谈:"那姓香的小娘子还在城西布庄耗着?告诉账房,她要的云锦按三倍价记在我名下。"案上摊着的兵书突然被指节敲得咚咚响,"藏先生看看这页,当年韩信背水一战..."

"侯爷。"藏海将誊抄的兵书放在砚台旁,墨锭还留着他清晨磨的余温,"昨儿施粥时听百姓说,西水关外流民又添了百人。"平津侯捻着胡须的手顿了顿,忽然抓起案上茶盏泼在兵书上:"废物!本侯让你研习兵法,不是听这些屁话!"

墨汁混着茶水渗进"置之死地而后生"几字,藏海望着晕开的墨迹,想起今早粥棚前那个断腿老兵——他曾用三枚铜钱换走自己磨破的鞋底,说要给襁褓里的孙儿做拨浪鼓。"侯爷若允在下开仓放粮..."

"放肆!"平津侯踹翻座椅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燕子,"再敢提流民,就去地牢陪你那当御史的爹!"藏海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,袖中硬物硌得掌心生疼——那是今早从粥棚泥地里拾到的半片玉佩,和他贴身藏着的另半片纹路契合。

后半夜起了风,藏海在廊下撞见端着参汤的丫鬟。"先生可曾见着侯爷?"丫鬟的银镯子晃出细碎月光,"方才听见宝阁方向有动静..."话音未落,西跨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藏海撩起衣摆跑过抄手游廊时,正看见平津侯揪着个蒙面人往假山后拖,那人腰间坠着的双鱼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
"先生怎还未歇?"平津侯转过身时,衣襟上溅着几点暗红,"府里进了蟊贼,己被处置了。"他抬手欲拍藏海肩膀,袖口却滑落露出道新伤——那形状像极了香暗荼惯用的九节鞭。藏海后退半步,瞥见假山石缝里卡着截断簪,碧玉簪头雕的正是荼蘼花。

"这是先生的?"平津侯不知何时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布袋,倒出的糙米间滚出枚蜡丸。藏海瞳孔骤缩,那是今早妇人塞给他的,说是"替八公子带个话"。蜡丸在平津侯指尖碾开时,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:"侯爷明鉴,此乃..."

"本侯知道是谁的。"平津侯将纸灰弹在藏海靴面上,突然凑近他耳畔笑,"当年你爹血书弹劾本侯时,用的也是这种桑皮纸。"夜风卷着血腥味灌进领口,藏海望着对方腰间双鱼玉佩的纹路,突然想起密室里母亲染血的衣角——那上面绣着的三鱼连环,正与这玉佩缺口严丝合缝。

"先生该换药了。"观风的声音从账房传来,他正将最后一袋粮食过秤,袖口露出的鞭痕在烛火下泛着淡红。藏海解开衣襟时,后背上新旧鞭伤交叠如蛛网,最深处的疤痕形状,竟与平津侯书房密道里刻着的刑具图谱分毫不差。

"师兄可知,为何平津侯总让我替他收礼?"藏海突然抓住对方手腕,观风袖中掉出的半片玉佩与他怀中那枚碰出轻响。窗外更夫敲过三更,远处突然传来喧嚷声,两人奔到前院时,只见香暗荼被家丁按在地上,发间银簪掉在青石板上,簪头荼蘼花沾着暗红液体。

"藏先生好手段。"她咳着血笑,发髻散落的珍珠滚到藏海脚边,"用施粥换民心,再借童谣逼平津侯疑心...可你猜那扇子上的刺杀指令,是谁放在你书房的?"藏海望着她染血的指尖,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粥棚,这双手曾悄悄塞给他块饴糖,说"给哪个哭鼻子的小娃"。

"带走!"平津侯的怒喝惊飞了檐角宿鸟。藏海看着香暗荼被拖走时,发间那朵绢花落在自己脚边。他弯腰去拾的刹那,听见观风倒抽冷气的声音——花瓣夹层里,用朱砂画着半幅舆图,箭头正指着刘咸墓的方向。

后半夜藏海潜入宝阁时,暗卫的刀光突然从梁柱后劈来。他旋身躲过的瞬间,袖中玉佩掉在地上,与暗卫腰间的半片撞出清响。"师弟?"那人摘下面罩的刹那,藏海看见他后颈月牙形的胎记——是当年被平津侯掳走的小师弟。

"平津侯要你三更去地牢。"暗卫将半片玉佩塞回他掌心,"香姑娘己招认童谣是八公子主使,可地牢里...有你父亲的牌位。"风声呜咽着穿过回廊,藏海摸到怀中母亲的绢帕,上面用金线绣的三鱼图案正在汗湿中洇开。他想起幼时随父亲查案,总见他在卷宗空白处画同样的鱼纹,原来那不是闲笔,是留给自己的地图。

地牢积水漫过脚踝时,藏海听见身后锁链轻响。平津侯倚在牢门旁把玩着双鱼玉佩,烛火将他影子投在墙上,竟与密室里那幅刺杀图的角度分毫不差。"你爹当年总说本侯草菅人命,"他用玉佩刮着砖缝里的血垢,"可他不知道,这三鱼连环是先帝亲赐的密令——凡持信物者,可调动西南边军。"

藏海猛地抬头,后心旧伤突然灼痛。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自己的血书,那些被血浸透的字迹此刻在脑海里清晰起来:"平津侯私铸兵器,图穷匕见时,需用三鱼令..."牢顶突然传来瓦砾碎裂声,观风挥着剑破窗而入,剑光映在平津侯瞳孔里,惊起他发髻里藏着的毒针。

"动手!"藏海扬手将石灰撒向平津侯面门,却在看见对方腰间玉佩时猛地顿住——那双鱼眼睛处嵌着的红宝石,正是父亲书房丢失的那对镇纸。血光溅上他衣襟的瞬间,听见平津侯咬碎毒囊前的低笑:"你以为...香暗荼真是八公子的人?"

黎明第一缕光射进地牢时,藏海握着染血的玉佩踉跄而出。观风扶着他走过长廊,檐角铜铃在风里轻响,像极了母亲摇着拨浪鼓哄他入睡的声音。转角处突然传来熟悉的环佩声,香暗荼倚在月洞门边,腕上银镯刻着三尾交缠的鱼:"刘咸墓的守墓人,可是我奶娘的哥哥。"

她递过的水囊里飘着几片荼蘼花瓣,藏海接过来时,触到她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握剑才会有的痕迹。远处传来官兵调动的声响,香暗荼望着他腕间新系的红绳,突然笑道:"当年你爹在奏折里说我爹通敌,可他不知道,三鱼令的真正秘密,在鱼眼之中。"

藏海饮下半囊水,忽然咳出一口血。他望着水中晃荡的花瓣,想起昨夜地牢积水里漂着的半片玉佩,上面刻着的鱼纹左眼是空的。香暗荼替他拭去唇边血迹的指尖很凉,却带着暖玉般的温度:"平津侯以为拿到双鱼就能号令边军,却不知少了鱼眼里的玄铁印,不过是块废玉。"

巷口传来卖花女的吆喝声,藏海接过香暗荼递来的油纸包,里面是半块没吃完的饴糖。他忽然想起幼时随父亲查案,总在卷宗里夹这种糖,说是"给哭闹的小证人"。阳光穿过荼蘼花架落在肩头,他摸着油纸包上若隐若现的鱼纹,终于明白母亲为何要在绢帕里缝入药粉——那是能让玄铁印显形的秘药。

"刘咸墓的守墓人喜好下棋。"香暗荼替他理好歪斜的布带,发间银簪不知何时换成了木簪,"你那手让子棋,该派上用场了。"藏海望着她袖口露出的红绳——与自己腕上那根同色,突然想起三岁那年在御花园,曾把御赐的红绳系在一个跌倒的小姑娘腕上,她哭着说"以后换我保护你"。

更夫敲过卯时的梆子,两人并肩走过青石板路。藏海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玉佩轻响,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三鱼连环,此刻正与香暗荼腰间的双鱼佩撞出清越的调子。街角粥棚升起袅袅炊烟,他忽然想起昨日施粥时,有个瞎眼老妪摸着他的手说:"小哥这手茧,倒像我那当兵的儿子。"

"其实平津侯书房的密道,"香暗荼忽然停步,从袖中取出半枚铜钱,"当年你爹藏在这里的兵符,需用三鱼令与这半枚钱同置烛火上。"藏海接过铜钱时,发现背面刻着的双鱼图案,鱼眼处正好有个嵌玄铁印的凹槽。远处传来宫墙报时的钟声,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,忽然想起父亲最后一次出巡前,曾在他掌心画过三尾交缠的鱼,说:"记住这个图案,它能救很多人。"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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