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张大民，厂长让你进科研小组的通知贴车间门口了！"贺小同举着相机闯进更衣室，镜头盖砸在铁皮柜上叮当作响。
张大民正往劳保鞋里塞鞋垫，手指顿在鞋帮上："小同你跟厂长说，我这初中文化能搞啥科研？拧螺丝还行。"他话音刚落，大军顶着黑眼圈撞开门，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个洞。
"大民哥，你得帮我！"大军抓住他手腕，袖口露出道新伤疤，"古三昨天在巷口堵我，说......说沙沙跟炳文离了婚，现在跟新疆的......"他突然哽咽着蹲下去，裤兜里掉出半张沙沙的结婚照。
张大民捡起照片，塑料膜上印着古三去年吐的痰渍："这孙子又作妖？上个月刚打断他腿，现在......"贺小同突然把镜头对准大军的伤疤："张师傅，这就是您说的车间安全隐患吗？"
"拍啥拍！"张大民挥手挡镜头，相机带子缠住了大军的工牌，"小同你先去食堂，我跟大军说点事。"更衣室铁门摔在门框上时，大军突然抓住他胳膊："古三他妈昨天哭着找我，说那畜生在家砸了王老头送的收音机......"
"王老头？就是住对门的退休钳工？"张大民往水杯里倒开水，热气模糊了窗上的油垢，"去年他跟古三妈跳广场舞，被这孙子拿煤球砸过脑袋。"他话音未落，车间广播突然响起："请张大民到科研小组报到，重复......"
"报个屁！"张大民把搪瓷杯砸在桌上，"大军你听着，下班后咱去古三家......"话没说完，古三叼着烟卷晃进来，工装外套敞着，露出里面的花衬衫："哟，大民哥要进科研组了？别忘了兄弟还在冲压班吃铁屑。"
大军突然扑过去，被张大民拽住后领："古三你少废话，昨天为啥堵大军？"男人把烟头碾在操作台边缘："我跟嫂子唠嗑咋了？她说炳文在新疆娶了维族姑娘......"话音未落，大军的拳头擦着他脸飞过，砸在身后的工具箱上。
"够了！"张大民把两人搡开，古三突然指着大军的工牌笑："还惦记着沙沙呢？人家现在跟新疆老板......"大军抄起扳手时，被张大民按在操作台上："下班去我家，咱好好合计。"
贺小同蹲在车间角落拍螺丝，听见这话突然站起来："张师傅，这就是您处理职工矛盾的方法吗？"相机闪光灯晃得三人眯眼，古三趁机溜出门，工装裤后兜露出半截女人的红头绳。
"小同你别添乱！"张大民抢过她的相机，屏幕上正显示着大军伤疤的特写，"工会采访改明天，我得先......"话没说完，厂长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，科研小组的黄组长捧着图纸跟在后面。
"张大民同志，这是新型冲压模具的设计图......"黄组长的 voice 被机器轰鸣吞没，大军突然拽住张大民的袖子："大民哥，古三他妈刚才在传达室哭，说那畜生把王老头送的紫砂壶摔了......"
"啥紫砂壶？"张大民接过图纸时，指尖戳破了"应力分析"那页，"王老头攒了半年工资买的那个？"黄组长推了推眼镜："张师傅，这模具的材料选择......"
"材料选个屁！"张大民把图纸拍在操作台上，"大军你先去古三家，我跟黄工说两句就来。"他拽着黄组长往车间外走，路过更衣室时看见古三的工牌挂在门把手上，牌绳上缠着根红头发。
贺小同举着相机跟在后面："张师傅，您这是要去哪？科研小组的动员会......"张大民突然停在车间门口，望着远处古三家冒起的黑烟："小同你听着，现在比科研更重要的事是......"
"是阻止家庭暴力！"贺小同举起相机连拍，"我刚看见古三他妈哭着跑出去，头发上还有......"话没说完，张大民己经冲进了雨里，工装裤口袋里的科研小组通知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。
古三家的院门虚掩着，堂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。张大民踹开门时，古三正揪着母亲的头发往墙上撞，王老头送的相框摔在地上，玻璃碴里嵌着半张合影。
"放开她！"张大民抄起门后的扁担，古三松开手时，老太太的白发上沾着血。"大民哥你少管闲事！"男人抓起桌上的酒瓶子砸过来，大军突然从灶台后冲出来，手里攥着根钢筋："上次打断的腿好了是吧？"
"你们敢动我？"古三退到墙角，踢翻了煤球炉，"我妈跟野男人跳广场舞，我教育她咋了？"张大民的扁担砸在他肩头时，听见里屋传来呜咽声——王老头送的紫砂壶碎片里，还躺着封没拆开的情书。
"教育？你把你妈养老金全赌光的时候咋不教育自己？"大军的钢筋戳在古三腿弯上，男人扑通跪下时，口袋里掉出串钥匙，其中把挂着沙沙画的沙皮狗钥匙扣。
"这钥匙扣哪来的？"张大民踩住他手背，古三突然笑了："沙沙离婚后扔垃圾桶的，我捡来......"话没说完，大军的钢筋砸在他背上，老太太突然扑过来抱住儿子的腿："大军别打了！他再不对也是我儿......"
"婶子您让开！"张大民拽起老太太，看见她后颈的淤青，"去年您被他打得住院，今年又......"贺小同突然举着相机冲进来，闪光灯照亮了满地狼藉："张师傅，这就是您说的更重要的事吗？"
"拍！使劲拍！"张大民把古三踹翻在地，"让全厂都看看这畜生咋对他妈的！"古三突然抱住母亲的腿："妈你快说，是王老头勾引你！"老太太颤抖着从碎壶片里捡起信纸："王哥说，等我攒够钱就......"
"就带你去颐和园看荷花！"张大民抢过信纸，上面用铅笔写着工工整整的字，"古三你听着，再敢动你妈和王老头，我让你跟这紫砂壶一样！"他话音未落，车间的警报器突然响了，黄组长的 voice 透过喇叭传来："张大民！新型模具出故障了！"
"故障个屁！"张大民把扁担扔在古三身上，"大军你看着他，我去去就来。"他冲进雨里时，贺小同举着相机追上来："张师傅，科研小组和家庭暴力您更重视哪个？"
"都重视！"张大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"但现在得先让这畜生知道疼！"两人跑到车间时，黄组长正对着冒烟的模具首跺脚，科研小组的图纸散了一地，其中张被冲压机碾成了碎片。
"张大民你看看！"黄组长指着模具裂缝，"就因为你没按时来......"话没说完，大军抱着头冲进车间："大民哥，古三跑了！他说要去火车站找沙沙......"
"啥？"张大民抓起安全帽，"他咋知道沙沙今天回来？"贺小同突然举起相机："我刚在传达室看见沙沙的电报，说......"话没说完，张大民己经冲出车间，路过停车场时看见古三的破夏利正往外开，车窗里飘出根红头发。
"拦住他！"张大民捡起路边的砖头，夏利车擦着他身边驶过，后视镜被砸得粉碎。"大民哥别冲动！"大军拽住他胳膊，男人却甩开手冲向旁边的废料堆，抄起根生锈的钢筋。
"这孙子毁了他妈的黄昏恋，又想害沙沙！"张大民的 voice 混着雷声，钢筋砸在夏利车顶时，古三突然踩下油门，车尾撞翻了废料堆的铁架。
"张师傅！不能砸车！"贺小同举着相机追上来，镜头里映着张大民挥钢筋的身影，"这是厂里的公务用车......"话没说完，钢筋刺穿了挡风玻璃，古三尖叫着踩刹车，车头撞在车间围墙上。
"你疯了！"大军拽住他手腕，钢筋上滴着机油，"砸了车你要蹲班房的！"张大民喘着气望着变形的车头，突然想起沙沙结婚那天，古三就是开这车堵在巷口，往她嫁妆上泼油漆。
"蹲就蹲！"他把钢筋扔在地上，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。贺小同突然把相机塞给他："张师傅，您看这照片！"屏幕上是古三妈抱着紫砂壶碎片的特写，老人指缝里露出信纸的一角，上面写着"等我攒够钱，就给你买台新收音机"。
"大民哥，"大军突然指着远处，沙沙正提着行李箱站在厂门口，帆布包上的新疆刺绣被雨水浸得发黑，"她回来了......"张大民抹了把脸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，科研小组的通知从裤兜掉出来，泡烂的纸上只剩"民"字还清晰。
警车开走时，张大民坐在车间台阶上擦钢筋。贺小同递过瓶矿泉水："张师傅，工会决定帮您申请法律援助......"话没说完，沙沙走过来，手里攥着封电报："大民哥，大军哥，炳文在新疆没娶别人，是古三瞎传......"
"我知道。"张大民把钢筋扔进水桶，铁锈水溅在裤腿上，"刚才古三妈说，这畜生把你寄给她的葡萄干全卖了换赌资。"沙沙突然蹲下去，帆布包掉在地上，露出里面给王老头带的新疆花帽。
"我还带了把英吉沙小刀，想送给......"她哽咽着说不下去，大军突然捡起地上的花帽："王老头前天把退休金全给你妈看病了，现在......"话没说完，古三妈的 voice 从巷口传来："沙沙丫头！王哥说颐和园的荷花开了，让咱一起去......"
老人挽着王老头的胳膊，头上缠着白纱布，手里提着个新收音机。"古三被拘留了，"王老头晃了晃手里的票据，"这是我跟你婶子的结婚申请。"沙沙突然笑了，眼泪掉在花帽的绒球上："太好了，我带了新疆的喜糖......"
贺小同举着相机连拍，镜头里张大民正在擦那根钢筋，阳光从车间窗户照进来，在他后背投出个模糊的影子。"张师傅，"她突然说，"科研小组的事......"
"再说吧。"张大民把钢筋靠在墙上，上面的锈迹被擦出道亮痕，"现在得先帮大军修修他那破自行车——刚才追古三时撞坏了。"大军突然红了脸，沙沙却笑出了声："大军哥，你的车闸该换了，上次带我去看电影......"
"我......我那是故意的！"大军的 voice 突然高了八度，张大民看着两人拌嘴，突然想起车间那台故障的模具——黄组长说过，只要找到应力集中点，就能修好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筋，上面的锈痕像极了科研图纸上的应力分析曲线。
"大民哥，"沙沙突然递过块馕，"新疆的，你尝尝。"男人咬了口硬邦邦的馕，听见贺小同按快门的声音。"小同你拍啥呢？"他含糊地问，女孩举起相机，屏幕上是张大民、大军和沙沙站在车间门口的合影，背景里那根钢筋正反射着太阳的光，亮得像把未出鞘的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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