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0章 探听
苏黎坐在酒吧最角落的位置，面前放着一支廉价营养液。
这种灰绿色的粘稠液体是荒星上最常见的食物，味道像腐烂的金属混着过期糖浆，但至少能维持生命。她捏着铝制包装，指尖微微用力，营养液被挤出一滴，落在桌面上，立刻凝结成胶状。
——真难喝。
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。
酒吧里光线昏暗，空气里飘着劣质酒精和汗臭混合的气味。几个满脸疤痕的男人围在吧台边，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粗野的笑声。角落里，有人正用生锈的匕首剔牙，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。
苏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西周，耳朵却捕捉到了隔壁桌的低声交谈。
“后天就是送罪犯的日子。”
“啧，又一批倒霉鬼。”
“管他们呢，反正活不过三个月。”
她的动作微微一顿，手指无意识地着营养液的包装。
——送罪犯？
她侧过脸，余光扫向那两人。
他们穿着破旧的工装，手臂上布满伤疤，其中一个甚至缺了两根手指，指节处还残留着烧焦的痕迹。
不像普通居民，倒像是……亡命之徒。
苏黎收回目光，低头继续假装喝营养液，但耳朵却竖了起来。
她等了片刻，确认那两人没有继续深聊的意思，便装作漫不经心地站起身，拿着剩下的半支营养液，走到他们旁边的空位坐下。
“两位大哥，不介意我坐这儿吧？”
两人警惕地抬头，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。
她戴着兜帽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和薄唇。身形瘦削，但肩膀线条紧绷，显然不是那种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。
缺手指的男人眯了眯眼，“新来的？”
苏黎点头，晃了晃手里的营养液，“这玩意儿真难喝。”
“哈！” 另一个人嗤笑一声，“难喝？等你饿上三天，连包装皮都能啃下去。”
苏黎扯了扯嘴角，“那倒也是。”
她故意停顿了一下，压低声音，“刚才听你们说……‘送罪犯’？这地方是干什么的？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缺手指的男人哼了一声，“你不知道？”
“我刚被扔进来。” 她耸耸肩，“连这是哪儿都没搞明白。”
“哈！又一个被联邦坑惨的。” 另一个人灌了口酒，“告诉你吧，这破地方是联邦的流放星，专门扔死刑犯的。”
苏黎的指尖微微收紧，但面上依旧平静。
“死刑犯？”
“对，全是杀人犯、叛国者、星际海盗……总之，没一个干净的。” 缺手指的男人咧嘴一笑，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，“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，能活过一个月都算奇迹。”
苏黎没接话，只是低头又吸了一口营养液，任由那股腥甜的味道在喉咙里蔓延。
“那……补给呢？” 她问。
“补给？” 男人嗤笑，“一年三次，联邦的无人运输船会扔点营养液、破布和烂工具下来，其他时候，自己想办法。”
“没人管？”
“管？”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“联邦巴不得我们全死在这儿，谁管？”
苏黎沉默了一会儿，又问：“补给船……能带人出去吗？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突然哈哈大笑。
“想出去？做梦！” 缺手指的男人拍了下桌子，“那飞船是主脑控制和3s精神力押送，落地卸货就走，连个活人都见不着！”
“再说了……”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，“你以为联邦会让我们这些‘垃圾’逃出去？”
苏黎没再说话，只是捏紧了手中的营养液包装，铝皮在她指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。
——她被困在这里了。
沉默片刻后，她换了个话题。
“这地方……有规矩吗？”
“规矩？” 缺手指的男人咧嘴一笑，“拳头就是规矩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 另一个人补充道，“东边有个叫‘黑蝎’的家伙，手底下管着一帮人，算是这附近的的‘老大’。”
“黑蝎？”
“对，那家伙心狠手辣，但至少能维持点秩序。” 男人压低声音，“你要是想活命，最好别惹他的人。”
苏黎点点头，“谢了。”
她站起身，准备离开，缺手指的男人突然叫住她。
“喂，新人。”
她回头。
“给你个忠告。” 他盯着她，眼神阴冷，“在这儿，别相信任何人。”
苏黎扯了扯嘴角，“包括你们？”
男人哈哈大笑，“聪明。”
夜风刺骨，苏黎拉紧兜帽，快步穿过狭窄的街道。
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刚才听到的消息：
这里是流放星，全是死刑犯。
补给船一年三次，无人驾驶，无法离开。
星球上没有法律，只有生存法则。
——也就是说，这里的人，都是亡命之徒。
她抬头看向天空，血月和蓝月高悬，冰冷的光洒在破败的建筑上，映出一片荒凉。
“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……”
她加快脚步，身影迅速消失在阴影中。
的余晖将荒星城镇的金属屋顶染成暗红色，苏黎站在城门口，望着逐渐稀疏的人群。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，决定不在城内过夜。这座城镇虽然不大，但聚集了太多危险人物，夜晚的街道显然不属于她这样的独行者。
走出城门时，守门的疤脸男人多看了她两眼，但没有阻拦。苏黎沿着城墙外围走了约莫二十分钟，回到之前休息的地方。她仔细检查了西周，确认没有野兽或人类活动的痕迹。
夜幕完全降临，荒星的双月一红一蓝，将大地照得诡异而明亮。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，苏黎靠着墙壁坐下，从空间中取出吃的一面吃一面分析今天得来消息。
她小口吃着，脑海中回放着白天在城里的所见所闻。这座名为"灰烬城”的聚居地虽然规模不大，却是方圆数百公里内唯一的补给站。城中心有个用废旧飞船外壳搭建的交易市场，里面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流放者。
"明天得把整个城镇摸清楚。"苏黎轻声自语，将空了的营养剂管捏扁收好。她抱着膝盖，在双月的注视下慢慢进入浅眠状态，手中的匕首始终没有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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