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回 暗巷血笺惊宿怨
哈尔滨中央大街的霓虹灯在雪幕中晕成血色光斑，林若蘅裹紧缀满冰碴的披风，怀中婴儿的啼哭被呼啸的北风撕成碎片。街角"秋林洋行"的铜铃叮咚作响，她推门而入时，柜台后的老掌柜手抖了抖，藏青色长袍下露出半截谢家军特有的虎头纹袖口。
"要盘尼西林？"掌柜压低声音，目光扫过她怀中的襁褓。林若蘅摸出谢明远的白围巾，血写的字迹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暗红。掌柜瞳孔骤缩，掀开柜台暗格，露出半截与她翡翠发簪纹路相同的银锁。
地下室里，二十余名抗联战士围聚在地图前。林若蘅展开声波引爆器图纸，烛光映亮父亲遒劲的笔迹。角落里，浑身缠满绷带的战士突然暴起："姚家没一个好东西！七年前就是他们把毒气弹运进佳木斯！"他扯开衣襟，胸口狰狞的烧伤疤痕赫然是虎头纹形状。
"住口！"老掌柜掷出茶碗，瓷片飞溅，"当年姚将军发现宋子墨通敌，想借谢家军之手截获毒气弹，却..."话未说完，街面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。林若蘅扑到窗边，只见松本美惠的樱花伞在火海中若隐若现，数十名关东军宪兵踹开商铺大门。
"从密道走！"老掌柜将银锁塞进她掌心，"去圣尼古拉教堂找神父，他..."枪声穿透木板，老人后背炸开血花。林若蘅抱着婴儿滚进地道，潮湿的霉味混着硝烟涌入鼻腔。地道壁上每隔三步就嵌着铜镜，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，与记忆中母亲被吊在钟楼时的神情渐渐重叠。
教堂地窖的铁门锈迹斑斑，林若蘅用银锁当钥匙，锁孔转动的瞬间，尘封的木箱应声而开。箱底压着母亲的旗袍，夹层里藏着泛黄的家书："粟琦生父是谢家军副官，当年为救我难产而死...宋子墨勾结日军，妄图用姚家血脉做活体实验..."信纸边缘的火漆印，与谢明远戒指内侧的图案严丝合缝。
突然，地窖顶棚传来脚步声。林若蘅熄灭油灯，却见月光透过气窗，在地面投下宋子墨的影子。"找得很辛苦吧？"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扫过木箱，"你以为谢明远真的爱你？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销毁当年的证据。"他甩出一叠照片——画面里，谢明远与松本美惠举杯谈笑，背景是731部队的实验楼。
林若蘅浑身发冷，指甲掐进掌心。宋子墨步步紧逼："七年前那场大火，是你父亲放的。他想烧死知道真相的谢家人，独吞毒气弹生意。"他扯开衣领，露出锁骨处的旧伤，"这道疤，就是拜你父亲所赐。"
千钧一发之际，地窖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。宋子墨脸色骤变，林若蘅趁机抓起母亲的旗袍刺向他咽喉。混战中，旗袍盘扣崩落，露出夹层里用血写的密信："粟琦真实身份，唯有教堂彩窗第十一块玻璃知晓..."
爆炸声再次响起，教堂穹顶开始坍塌。林若蘅抱着婴儿冲向彩窗，却见宋子墨举枪瞄准她后背。枪响的刹那，一道黑影撞开她——谢明远浑身浴血，肩头的弹孔还在渗血，却死死扣住宋子墨的手腕。两人在碎石中翻滚，谢明远的声音混着咳嗽传来："小蘅...别信他..."
彩窗玻璃轰然碎裂，月光穿透第十一块玻璃，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虎头纹。林若蘅扒开砖块，露出生锈的铁盒，里面竟是谢明远生父的日记："1924年冬，姚将军发现宋子墨通敌，为保机密，将亲生子托付谢家..."
教堂外传来关东军的军靴声，谢明远突然将她推出地窖："快走！去新京找关东军机要秘书，他是..."话未说完，松本美惠的武士刀贯穿他的胸膛。林若蘅接住倒下的爱人，鲜血浸透母亲的旗袍，在月光下开出妖冶的花。
她攥紧铁盒和日记，在风雪中狂奔。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，她低头哄着，却摸到孩子襁褓里多了个硬物——那是枚刻着樱花的怀表，表盖内侧藏着微型胶卷，画面里宋子墨正与日军高官交接毒气弹订单。
远处，新京的灯火在雪原尽头若隐若现。林若蘅回望燃烧的教堂，谢明远的白围巾在火海中飘荡，像一面不屈的旗帜。她抱紧怀中的秘密，朝着未知的危险走去，每一步都踩碎满地月光，也踩碎了纠缠两代人的血海深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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