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回 铁门深锁叩危局
铁门缝隙渗出的煤油灯昏黄，在林若蘅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怀中婴儿的啼哭像把钝刀，剜着她紧绷的神经。
追兵的皮靴声混着军犬喘息从密道尽头逼近，她猛地扯下旗袍内衬，撕成布条将婴儿嘴轻轻缠住，孩子的眼眶让她喉头发紧，却只能用颤抖的指尖一遍遍抚摸那柔软的脸颊。
浮雕虎头纹在指尖凸起如骨节，林若蘅突然想起谢明远后颈同样的胎记。当指甲嵌进纹路凹槽的刹那，铁门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。她侧身挤进半开的门缝，霉味混着浓重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。屋内，宋子墨正俯身查看摊在檀木桌上的地图，红蓝铅笔标记的线条如同毒蛇，缠绕在哈尔滨、长春与奉天之间。
"听说你带着姚家最后的血脉？"宋子墨头也不回，金丝眼镜折射的冷光扫过墙角，"七年前你父亲跪在我面前求饶时，也是这样护着你母亲。"他突然转身，手中钢笔尖抵在林若蘅喉间，"知道为什么留着谢明远的命？因为他的血，能激活那些沉睡在仓库里的'货物'。"
林若蘅感觉后背撞上冰凉的保险柜，金属棱角硌得生疼。保险柜密码锁上的樱花图案与松本美惠的伞如出一辙，而宋子墨身后的屏风上，刺目的猩红字迹尚未干透："731部队特供，明日正午经新京转运"。记忆突然闪回南京江华楼的那个雪夜，谢明远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写下的"北"字，此刻与眼前的阴谋轰然重叠。
密道外的枪响骤然炸响，宋子墨脸色微变。林若蘅趁机咬住他握笔的手腕，血腥味在口中蔓延。钢笔掉落在地的瞬间，她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保险柜。大理石棱角擦过脸颊，在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灼痛，却见密码锁应声而开——里面整齐码放着的，不是金条，而是贴着"活体实验样本"标签的玻璃瓶，浑浊液体中浸泡着的，赫然是带着虎头胎记的婴儿脐带。
"这些可都是你父亲的'杰作'。"宋子墨抹去嘴角血迹，从怀中掏出怀表晃了晃，表盖内侧的照片上，林若蘅的母亲被绑在实验台上，"当年他为了研制出能控制人心的毒气，亲手把自己的士兵改造成..."话未说完，铁门被轰然撞开。
松本美惠的武士刀裹挟着寒风劈来，林若蘅抱着婴儿就地翻滚。刀锋削断她一缕青丝，发梢飘落的瞬间，她瞥见门外走廊尽头的消防栓——玻璃柜里的斧头手柄，刻着与谢明远戒指相同的纹路。
"抓住她！大佐要活的！"松本美惠的尖叫刺破空气。林若蘅撞碎玻璃，斧刃寒光映出追兵扭曲的面孔。当斧头劈向最近的关东军士兵时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婴儿压抑的呜咽。温热的血溅在脸上，腥甜的气息让她想起陈班主倒在怀里的那个雨夜。
走廊尽头的防爆门正在缓缓关闭，林若蘅踩着尸体狂奔。怀中婴儿突然剧烈挣扎，襁褓中的微型胶卷滑落在地。她弯腰去捡的刹那，松本美惠的刀尖擦着后背划过，旗袍布料裂开的声响中，她看见胶卷画面里宋子墨与关东军大佐举杯的场景，背景墙上的作战地图，标注着"长江防线薄弱点"。
防爆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，林若蘅侧身滚入。门后是堆满木箱的仓库，每只箱子都印着"关东军特别物资"。她撬开最近的木箱，里面整齐码放着的不是武器，而是贴着"南京"标签的毒气弹，弹体上新鲜的刻痕，与宋子墨钢笔笔尖的形状完全吻合。
婴儿突然剧烈咳嗽，小脸涨得通红。林若蘅慌忙解开布条，却听见仓库通风管道传来诡异的滴答声。抬头望去，墨绿色的黏液正顺着管道缝隙滴落，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。通风口的铁栅栏后，数十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——正是南京下水道里出现过的生化犬。
宋子墨的声音通过仓库广播响起："慢慢享受这份惊喜，姚小姐。"广播滋滋作响，画面突然切换成谢明远被绑在手术台上的画面，松本美惠举着注射器逼近，"看看你的情郎，正在为你承受..."
林若蘅捂住婴儿的眼睛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仓库另一头的铁门传来转动声，而身后生化犬的低吼己近在咫尺。她摸出母亲旗袍里藏着的银锁，锁孔与最近的毒气弹箱锁扣严丝合缝。当银锁插入的瞬间，箱盖弹开，露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的密信——信纸边缘，是父亲临终前潦草的字迹："粟琦是诱饵，真正的..."
爆炸声突然从头顶传来，仓库开始剧烈摇晃。林若蘅抱紧婴儿冲向摇晃的铁门，身后生化犬的利爪己经撕开木箱。门缝外传来密集的枪声，她听见熟悉的怒吼："小蘅！"
谢明远浑身浴血的身影撞开铁门，他的白围巾早己染成暗红，却仍精准击毙扑来的生化犬。当他张开双臂的刹那，林若蘅终于看清他胸口新添的伤口——那形状，分明是军刺贯穿的痕迹。
"走！"谢明远夺过她怀中的婴儿，滚烫的血滴在孩子襁褓上，"宋子墨的终极计划...是在长江防线..."话未说完，松本美惠的武士刀从背后刺穿他的肩膀。林若蘅抓起地上的斧头，朝着女人砍去，却见仓库顶部的钢梁轰然断裂。
谢明远猛地将她推出仓库，自己却被倒塌的梁柱压住。林若蘅回头望去，他染血的手正奋力指向北方，唇语无声却震耳欲聋："去...长江..."
火海吞没仓库的瞬间，林若蘅抱紧怀中的秘密与婴儿。
新京的夜空被火光映成血色，而她知道，长江防线的决战，才是这场阴谋的终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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