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回 江雾锁魂辨忠奸
长江水汽裹着硝烟，将南京城泡得发胀。林若蘅立在浦口码头的阴影里，怀中婴儿早己熟睡，襁褓下藏着的银锁与密信却烫得她心口生疼。江面货轮鸣笛三声，与谢明远曾在上海约定的暗号如出一辙，可甲板上晃动的黑影，却让她攥紧了袖中短刀——那些人腰间的樱花纹手雷，正是松本美惠惯用的款式。
"林小姐，别来无恙。"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林若蘅转身，宋砚辞倚着锈迹斑斑的铁柱，白大褂下缠着渗血的绷带，领口露出的朱砂痣在雾中忽隐忽现，"七年前姚家灭门那晚，我就在火场外围。"他摊开掌心，烧焦的半张照片上，幼年的林若蘅与谢明远正在放风筝，背景里父亲与谢父的身影重叠成诡异的剪影。
码头突然炸开探照灯光，宋子墨的身影出现在货轮甲板上，金丝眼镜蒙着层白雾："把谢明远的儿子交出来！"他身后，数十名关东军士兵推着覆盖帆布的铁箱，木箱缝隙渗出的墨绿色液体，在甲板上腐蚀出狰狞的孔洞。林若蘅后退半步，后腰撞上堆着渔网的木架，网中垂死的鱼翻起银鳞，映出宋砚辞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。
"小心！"宋砚辞突然拽住她翻滚。子弹擦着渔网飞过，将木架打得木屑横飞。林若蘅瞥见宋子墨手中举起的遥控器，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——与南京沦陷那晚，引爆毒气弹的装置一模一样。宋砚辞捂住不断渗血的腹部，从怀中掏出枚刻着"粟"字的玉佩："这是你母亲留给我的...真正的声波共振器，藏在..."
话未说完，松本美惠的樱花伞破雾而来。伞骨尖端抵住宋砚辞咽喉，女人咯咯笑着扯开他的绷带，露出心口处狰狞的十字刀疤："天真的小少爷，以为换个身份就能瞒天过海？"她的刀尖转向林若蘅怀中的婴儿，"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吗？谢明远不过是个替死鬼！"
林若蘅感觉浑身血液凝固。宋砚辞突然暴起，咬住松本美惠的手腕，腥甜的血溅在林若蘅脸上。"快走！去...燕子矶..."他的声音被枪声撕碎，身体重重倒在货箱上，震落的帆布下，赫然露出印着姚家虎头纹的毒气弹。
货轮突然剧烈晃动，宋子墨疯狂按下遥控器："既然得不到，那就都去死！"江面腾起数十道火光，藏在暗处的日军舰艇纷纷开火。林若蘅抱着婴儿冲进雨巷，青石板上的积水倒映着爆炸的火光，恍惚间与七年前北平火车站的火海重叠。怀中密信的边角硌着肋骨，父亲未写完的字迹仿佛在发烫："粟琦是诱饵，真正的...长江防线薄弱点，在燕子矶的..."
雨越下越大，林若蘅撞开燕子矶破旧的渔屋。屋内蛛网密布的墙上，挂着半幅残缺的《长江万里图》，画中某处礁石被红笔圈起，与母亲翡翠发簪上的纹路完美契合。她扒开墙皮，暗格里的铁盒上赫然刻着谢家军徽，打开却是盘老式胶卷——画面里，宋子墨与关东军大佐站在燕子矶，身后是排列整齐的毒气发射装置。
婴儿突然啼哭，屋外传来皮靴踏碎积水的声响。林若蘅将胶卷塞进婴儿襁褓，抄起墙角的船桨。门被踹开的瞬间，她挥桨横扫，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僵在原地——谢明远浑身湿透，白围巾不知去向，肩头的弹孔还在渗血，军装上的虎头纹被血染得发亮。
"小蘅，听我说..."谢明远抓住她颤抖的手腕，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，"宋砚辞是...我安排在宋子墨身边的人。"他咳出血沫，染血的手指指向胶卷，"真正的背叛者，是..."话未说完，窗外传来熟悉的樱花铃铛声。
松本美惠撑着伞立在雨幕中，身后跟着荷枪实弹的关东军。她笑着举起手中的婴儿："想要孩子？用声波共振器和胶卷来换啊。"怀中的谢明远突然发力，将林若蘅推出后门："去江北找谢家军！告诉父亲...虎头纹密码是..."他的声音被爆炸声吞没，渔屋在火海中轰然倒塌。
林若蘅跌坐在泥泞中，看着松本美惠抱着婴儿渐行渐远。江水的呜咽声混着枪声传来，她摸出胶卷，却发现最后一帧画面被人用刀划得支离破碎。雨幕中，燕子矶的礁石在闪电中若隐若现，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幅未完成的水墨画——而画轴夹层里，或许藏着揭开所有谜团的最后线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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