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回 墨影惊澜破寒江
暴雨如注的长江水面翻涌着浊浪，林若蘅死死扒住生锈的缆绳，指甲缝里嵌满暗红血泥。怀中婴儿的襁褓早己浸透，胶卷被她贴肉藏在旗袍暗袋，冰凉的金属盒随着心跳不断撞击肋骨。对岸谢家军驻地的灯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，而身后百米外，松本美惠的汽艇正犁开江面，螺旋桨搅碎的水花泛着诡异的青白色。
"驾！"一声暴喝惊得她猛然回头。谢明远骑着浑身湿透的黑马从雨雾中冲出，军靴上的虎头纹扣沾满泥浆，子弹擦过的右肩处，绷带渗出的血水正顺着马鞍滴落。他伸手拽住林若蘅的手腕，将她提上马背的瞬间，林若蘅嗅到他身上浓重的硝烟混着松节油气息——那是关东军生化实验室特有的味道。
"宋子墨在燕子矶布了三百枚毒气弹。"谢明远的声音被雷声劈碎，黑马前蹄腾空跃过断桥，"引爆器藏在..."话未说完，一颗照明弹突然撕裂夜空。林若蘅抬头，看见宋子墨站在悬崖顶端的炮楼里，金丝眼镜在探照灯下折射出冷芒，他手中的旗语在暴雨中翻飞："东南象限，三点钟方向！"
江面瞬间炸开密集的弹雨。谢明远猛地揽住她扑倒，子弹擦着黑马脖颈飞过，温热的血溅在林若蘅脸上。黑马吃痛嘶鸣，前蹄陷入泥泞，两人顺着斜坡翻滚着滑向江边。林若蘅的后脑撞上礁石，眼前炸开无数金星，恍惚间听见谢明远沙哑的嘶吼："记住！虎头纹密码...是你生辰..."
当她再度睁眼时，谢明远己经不见踪影。对岸谢家军的探照灯扫过江面，在浑浊的水波中照出半具浮尸——那人穿着的白大褂下摆绣着樱花，正是松本美惠的贴身侍女。林若蘅颤抖着摸向旗袍暗袋，胶卷还在，但藏着声波共振器图纸的银锁却不翼而飞。
暴雨中传来梆子声，三长两短。林若蘅踉跄着爬向芦苇丛，暗处伸出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。"别出声。"宋砚辞的声音混着血腥气喷在耳畔，他的白衬衫几乎被血浸透，胸口插着半截折断的武士刀，"谢明远...是双面间谍。"
林若蘅浑身发冷，想要挣脱却被他死死按住。宋砚辞从怀中掏出染血的日记本，泛黄的纸页上，谢明远的字迹力透纸背："1937年冬，奉命接近姚家余孽，获取声波装置核心数据。"墨迹在雨水中晕染，却清晰可见最后一行："但她不该是牺牲品..."
芦苇荡突然传来军犬的低吠。宋砚辞将日记本塞进她怀中，猛地把她推进暗河："去谢家军指挥部！告诉谢司令，密码是...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，林若蘅回头，看见松本美惠的武士刀贯穿他的后背，樱花伞在暴雨中翻转着坠落，伞面上的金粉被雨水冲刷，露出底下刺目的虎头纹标记。
暗河的水流湍急，林若蘅抱着婴儿顺流而下。当她被冲到一处废弃的码头时，怀中的胶卷己经湿透。她颤抖着展开胶卷，却发现画面中的宋子墨正在与一名穿谢家军装的人握手——那人袖口露出的虎头纹，与谢明远戒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，燕子矶方向腾起墨绿色的烟雾。林若蘅望向对岸灯火通明的谢家军驻地，怀中婴儿突然啼哭，小手抓住她的旗袍领口。她低头，看见衣襟第二颗盘扣不知何时脱落，露出底下母亲用金线绣的小字："粟琦即明远，虎符在..."
江风裹着毒气的腥甜扑来，林若蘅剧烈咳嗽着捂住口鼻。码头尽头，谢明远骑着黑马逆光而来，军装上的虎头纹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。他举起手中的银锁，与林若蘅翡翠发簪上的纹路严丝合缝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："小蘅，该揭晓真相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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