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回 雾锁危途寻残章
重庆的晨雾浓稠如化不开的墨，林若蘅裹紧褪色的披风穿行在十八梯的青石板路上。怀中婴儿的呼吸微弱如游丝，小脸泛着不正常的青灰，襁褓边缘还凝结着暗红血痂。她攥着谢明远临终前交予的齿轮，金属边缘的虎头纹路早己被体温焐得发烫，与掌心被旗袍盘扣勒出的血痕重叠成诡异的图腾。
"卖报！卖报！长江防线毒气泄露！"报童的喊声刺破雾霭。林若蘅猛然抓住报纸，油墨未干的头条刺得她眼眶生疼："神秘装置引发连锁爆炸，沿岸三城沦为死域"。配图中扭曲的尸身胸口，赫然烙着残缺的姚家虎头纹。她踉跄着扶住墙，指甲深深抠进潮湿的砖缝，七年前北平老宅的火舌仿佛又舔上了后颈。
转角处"聚福楼"的幌子在雾中若隐若现，林若蘅刚要抬脚，却见二楼雅间的雕花窗棂闪过一抹樱花粉。她迅速闪进巷口，从怀中掏出父亲的绝笔信——泛黄的宣纸上，母亲用金线绣的"渝"字旁，不知何时多出了半朵未绣完的樱花。
"这位小姐，可要买点膏药？"沙哑的声音惊得她转身。戴斗笠的老汉蹲在墙角，竹筐里的艾草下露出半截谢家军的绷带。林若蘅摸出银锁，锁扣与老汉腰间玉佩相触的刹那，对方猛地拽住她手腕："跟我来！"
穿过七弯八拐的防空洞，林若蘅被推进一间堆满齿轮的仓库。昏黄的煤油灯下，墙上密密麻麻的图纸让她呼吸停滞——那正是声波共振器的拆解图，边角处用红笔批注着："需姚氏血脉与谢家虎符双钥启动"。更骇人的是，图旁贴着张合影，谢司令与宋子墨勾肩搭背，身后是标着"满洲特供"的毒气弹箱。
"谢司令还活着？"林若蘅的声音在发抖。老汉摘下斗笠，露出脸上狰狞的烧伤疤痕："七年前他就投敌了。"他指向墙角的留声机，"听听这个。"沙哑的电流声中，谢司令的声音混着冷笑传来："明远那孩子，终究是太天真了..."
仓库突然剧烈震动，樱花香气混着硝烟涌入。林若蘅抱着婴儿滚向桌底，只见松本美惠的武士刀劈开木门，樱花伞面的金粉簌簌落在图纸上。"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。"女人踩着满地齿轮逼近，刀尖挑起林若蘅的下巴，"交出齿轮和虎符，我给这孩子个痛快。"
千钧一发之际，老汉突然甩出手中的扳手。松本美惠侧身躲过，却没防到林若蘅从靴筒抽出短刀。刀锋划破和服的瞬间，她瞥见女人腰侧挂着的银锁——与自己的那枚纹路相同，却刻着"宋"字。记忆突然闪回南京码头，宋砚辞染血的手攥着的半块玉佩，此刻与眼前的银锁在脑中重叠。
"你和宋子墨..."林若蘅的质问被爆炸声打断。仓库顶棚开始坍塌，松本美惠趁机抢走齿轮，却在冲向出口时突然僵住。老汉扯开衣襟，胸前绑着的炸药包倒计时正在跳动："为死去的兄弟报仇！"
火光冲天的刹那，林若蘅抱着婴儿滚进通风管道。狭窄的空间里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婴儿微弱的呜咽。管道尽头透出一丝光亮，她奋力爬出，却发现置身于重庆兵工厂的后山。厂区内灯火通明，探照灯下，谢司令的身影正在指挥士兵搬运印着樱花标记的木箱——那些箱子的大小，与记忆中南京货轮上的毒气弹箱分毫不差。
怀中的婴儿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，林若蘅低头，发现孩子攥着的襁褓里露出半张照片。泛黄的画面上，幼年的自己与谢明远站在樱花树下，身后戴礼帽的男人背对着镜头，礼帽边缘别着的樱花徽章，与谢司令军装领口的装饰一模一样。
雾色渐浓，兵工厂的汽笛声刺破夜空。林若蘅抱紧怀中的秘密，朝着厂区的方向迈出脚步。她知道，齿轮与虎符的谜题才刚刚解开一角，而在层层迷雾之后，更可怕的真相正在黑暗中蛰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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