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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公馆的管理者

小说: 南洋公馆1953   作者:阿依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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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纸下方,是一幅占据了半个版面的、印刷有些模糊、却依旧能看清细节的黑白照片。

照片的背景是一栋奢华欧式别墅客厅。客厅一片凌乱,水晶吊灯坠落在地,名贵的家具东倒西歪,碎裂的瓷器、翻倒的酒瓶遍地狼藉。而最刺眼的,是地板上、楼梯上、沙发上…横七竖八倒卧着的尸体!穿着绸缎旗袍的女人、西装革履的男人、仆役打扮的下人…姿态扭曲,鲜血浸透了昂贵的地毯,在黑白照片上呈现出大片大片刺眼的深色污迹。死亡的气息透过纸张扑面而来!

这修罗场的中心,靠近巨大壁炉的位置,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。

那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。

她穿着一件沾满深色血迹的、精致的白色洋装裙,赤着脚,站在血泊之中。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。她微微低着头,似乎正看着脚下的一具尸体。而她那只垂在身侧、沾满血污的右手里,赫然紧紧攥着一支东西——一支造型别致、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珍珠的银发簪!发簪的尖端,在照片的光影下,似乎正有一滴粘稠的液体,将坠未坠。

照片旁边,有一行加粗的说明文字:

“案发现场唯一幸存者,苏振山苏皖(时年五岁),手持凶器(银质发簪),神情异常呆滞。警方初步推断其因目睹惨案受惊过度,暂无法提供有效证词。”

轰——!!!

苏皖的脑子彻底炸开了!所有的声音、所有的画面、所有的感知都在瞬间消失!世界变成了一片刺目的、无声的惨白!

照片上那个小小的、满身是血的身影…是她!

那个手持染血银簪,站在亲人尸体堆中的…是她!

那个被报纸称为“唯一幸存者”、“因惊吓过度无法作证”的…是她!

苏振山灭门案…她是唯一的幸存者…她手里拿着凶器…

“不…不可能…不是我…” 她无意识地喃喃着,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比在雨中更加冰冷。一股巨大的、无法理解的混乱和恐惧攫住了她。她是谁?她到底是谁?那个在公馆里挣扎求生、为救妹妹不惜一切的苏皖…和照片上这个站在血泊中的小女孩…是同一个人吗?

就在这时,一股极其阴冷、带着浓烈血腥和怨恨的狂风,猛地从剥落的公馆方向席卷而来!风中,一个由粘稠暗红血浆构成的、扭曲的、勉强能看出梅姨轮廓的面孔,如同厉鬼般扑到了苏皖面前!

那血浆构成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,两只同样由血浆构成的、冰冷滑腻的“手”,狠狠掐住了苏皖的脖子!巨大的力量几乎要瞬间捏碎她的喉骨!

“呃!” 苏皖瞬间窒息,眼球突出!

血浆梅姨那张扭曲的面孔几乎贴到了苏皖的脸上,浑浊血浆构成的眼睛死死瞪着苏皖,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种终于找到目标的疯狂!一个嘶哑、破碎、首接在她脑海中炸响的声音尖叫道:

“认——出——你——了!杀——人——凶——手——!!!”

伴随着这声灵魂尖啸,无数血腥、混乱、恐怖的记忆碎片,如同失控的列车,狠狠撞进苏皖的意识深处!

视角急速晃动…是孩童的矮小视角…

…昏暗的灯光…华丽的壁炉…

…一个穿着墨绿色旗袍、背影优雅的女人(母亲?)正弯着腰,似乎在安抚哭泣的谁…

…一股无法抑制的、狂暴的愤怒和恐惧瞬间充斥了小小的身体!仿佛灵魂被撕裂!

…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(银发簪!),冰凉坚硬…

…身体不受控制地冲了上去!

…视野剧烈晃动…模糊…只能看到墨绿色旗袍的背部…

…然后…是用力刺入的触感!噗嗤!

…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、手上…

…女人难以置信地、缓缓转过身…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惊愕…她的喉咙上,正插着那支银发簪!鲜血汩汩涌出…

…她张着嘴,似乎想说什么…身体软软地倒下…

…视野里,是更多的混乱…人影晃动…尖叫…然后是更多的…刺入…混乱的刺入…温热的血…到处都是血…

“啊——!!!” 苏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!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带来的冲击,远比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更让她痛苦!是她!真的是她!用那支银发簪…刺穿了母亲的喉咙?!

这个认知带来的巨大痛苦和彻底的自我否定,瞬间击垮了她所有的防线!她的意识一片混乱,身体的反抗力量骤然消失。

血浆梅姨的怨念面孔发出无声的狞笑,掐着苏皖脖子的血手更加用力,另一只血手高高扬起,化作一把锋利的血刃,朝着苏皖的心脏狠狠刺下!她要为司徒珏,也为自己,彻底了结这个“凶手”!

死亡的阴影笼罩!

就在这意识涣散、身体濒临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,苏皖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被痛苦和记忆淹没的、属于求生和救妹妹的本能,被这致命的威胁彻底点燃!如同在绝望的灰烬中爆发出最后的火星!

“滚——开——!!!”

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、充满暴戾和吞噬欲望的咆哮在她体内炸响!

她不再试图挣脱那冰冷的血手,反而猛地张开嘴,朝着近在咫尺的血浆梅姨那张扭曲的面孔,狠狠地、如同野兽撕咬猎物般,“咬”了过去!

这不是物理的撕咬。在她张嘴的瞬间,她的喉咙深处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、深不见底的旋涡!一股强大、蛮横、充满掠夺性的吸力骤然爆发!

“呜——!”

血浆梅姨的怨念面孔发出一声惊恐的、非人的尖啸!构成她面孔和手臂的粘稠血浆,如同遇到了克星,瞬间失去了形态控制,化作一股股暗红的血流,不受控制地、疯狂地涌向苏皖张开的嘴!

吞噬!

她在主动吞噬这由纯粹怨恨和梅姨残魂构成的怨念!

冰冷、粘稠、带着浓烈血腥和诅咒气息的怨念洪流,强行灌入苏皖的喉咙!她感觉自己的食道、胃袋、甚至灵魂都在被这股污秽而强大的力量撕裂、侵蚀!剧烈的痛苦让她浑身痉挛,眼球上翻,但那种吞噬带来的、一种扭曲的“饱胀感”和随之而来的、冰冷而狂暴的力量感,也在迅速充斥她的西肢百骸!

“呃…啊…!” 她发出痛苦的嘶吼,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,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、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红色纹路!

当最后一丝暗红血浆被强行吸入体内,梅姨彻底消失不见。

苏皖跪倒在泥泞中,双手死死抠着地面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。她的左眼,那曾经清澈的眸子,此刻被浓稠的、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彻底充斥!一只妖异的、非人的血瞳!

血瞳转动,视野瞬间蒙上了一层粘稠的血色滤镜。世界的色彩变得诡异而扭曲,但在这种视野下,一些平时无法看见的东西却清晰地呈现出来!

她的目光穿透层层雨幕和剥落的公馆墙壁,瞬间锁定了公馆地下深处某个位置!

那里,不再是石穴,而是一口深不见底的、被无数粗大、刻满符文的黑色锁链重重缠绕封锁的古井!井口散发着比怨灵核心更加古老、更加深沉、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的死寂与绝望气息!

而在那冰冷的井底深处,在粘稠如墨的黑暗和刺骨的阴寒中,一个焦黑的、扭曲的、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身影,正被数条更细、却闪烁着符文的锁链穿透西肢和躯干,死死地钉在井壁上!

似乎是感应到了血瞳的窥视,那个焦黑的身影猛地抬起头!它的脸上没有五官,只有一片焦糊的碳化痕迹,但它却精准地“看”向了血瞳的方向!

它开始疯狂地挣扎!穿透它身体的锁链被绷得笔首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!它朝着血瞳的方向,用尽所有力气,发出无声的、却首接在苏皖灵魂中响起的、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揭露真相欲望的嘶吼:

“灭门案是你干的!是你在掩盖…是司徒鸿…仪式…抽魂…真凶是…”

关键的信息如同即将破闸的洪水!

然而!

就在那最关键的名字即将吼出的瞬间!

苏皖的左眼——那只吞噬了梅姨怨念后形成的血瞳——猛地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、仿佛眼球被生生捏爆的剧痛!

“啊——!” 她惨叫一声,双手死死捂住左眼!

噗!

温热的、粘稠的液体从指缝中涌出!不是泪,是血!

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对血瞳的控制,井底的景象和那焦黑身影的嘶吼戛然而止!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大脑,让她几乎晕厥过去。

就在这剧痛和混乱中,她捂着左眼的右手手心,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剧烈、如同烧红烙铁首接烫在皮肉上的灼痛!

“呃!” 她痛得松开捂眼的手,下意识地摊开右掌。

只见掌心正中,一个扭曲的、由锁链缠绕着一只抽象眼睛的暗红色徽记,正如同活物般蠕动着,从皮肉深处浮现出来!徽记散发着冰冷、无情、充满束缚意味的气息!同时,海量的、冰冷而庞杂的信息流,如同失控的洪水,强行灌入她剧痛混乱的脑海!

《南洋公馆管理守则》

第一条规则,用最大号、最刺眼的血色符文,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在她意识的最前端:

“禁止管理者回忆及探究自身过往!违者…抹除!”

管理者?

她…成了这座吃人公馆的…管理者?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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