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的寒风裹挟着细碎雪粒，如撒落的冰晶簌簌坠地。街边橱窗里，装饰着彩灯的圣诞树闪烁着暖黄光晕，玻璃上的雪人贴纸映出往来行人匆匆的身影。江叙裹紧新买的驼色大衣，在商场门口来回踱步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雾珠。手机屏幕亮了又暗，暗了又亮，许星遥发来的邀约消息在锁屏界面格外醒目：「今晚有空吗？美术馆有圣诞特别展，一起去看？」
三个小时前，他对着衣柜反复挑选搭配，衬衫换了三件，领带试了五种系法，最终选了浅灰色高领毛衣搭配驼色大衣，又将那条精心准备的星星项链仔细塞进内袋。坠子背面刻着「XY」的缩写，是他跑遍五条街才找到的银饰店定制，店员那句「是不是给女朋友买的」让他耳尖发烫，却又忍不住在回家路上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佩戴的模样。
远处传来踩雪的沙沙声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积雪缓缓走来。许星遥戴着他送的米白色围巾，羊绒材质衬得她脸颊愈发白皙，发梢沾着细碎雪粒，在路灯下泛着微光，整个人仿佛被笼上一层温柔的光晕。江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手在口袋里攥紧项链盒，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。
"来很久了？"许星遥递来一杯热可可，纸杯外壁凝结的水珠洇湿了江叙的指尖。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，他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，棕色液体在杯口晃出涟漪。许星遥忍俊不禁的笑声清脆如银铃，江叙窘得耳尖通红，慌忙喝了一口，滚烫的可可烫得他首吸气，却又舍不得放下这份带着她温度的暖意。
美术馆内暖意融融，旋转投影将雪花图案投射在白色墙面上，光影交错间，许星遥的侧脸忽明忽暗。她驻足在一幅水彩画前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，专注的模样与高中时趴在课桌上画画的少女重叠。江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，喉咙像被棉花堵住，酝酿许久的话题在舌尖打转，最终只化作笨拙的提醒："小心台阶""这边灯暗，别摔着"。
行至场馆中央，一座双人剪影的装置艺术吸引了众人目光。暖橙色灯光将空间切割成明暗两界，当许星遥突然转身时，江叙猝不及防，两人鼻尖几乎相触。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江叙脸颊，带着可可的甜香："江叙，你说......"话未说完，西周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。
展厅顶部的机关启动，人造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洒落。许星遥下意识轻呼一声，慌乱间跌入江叙怀中。他的手臂僵在半空，感受着怀中人纤细的腰身，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。周围闪光灯此起彼伏，快门声与欢笑声交织，而江叙的世界却在此刻静止，唯有许星遥发间淡雅的茉莉香萦绕鼻尖，混着她急促的呼吸，在他耳畔谱成一首慌乱的乐章。
散场时，雪势愈发猛烈。江叙将围巾重新裹在许星遥颈间，特意收紧的动作让她露出嗔怪的笑意："你自己都冻得发抖了。"他逞强地摇头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耳垂，转身时悄悄呵出白雾暖手。两人并肩走在积雪覆盖的街道上，影子在路灯下时而交叠，时而分离，宛如他们若即若离的心事。
行至小区楼下，许星遥突然踮起脚尖，伸手拂去江叙肩头的落雪。她垂落的发丝扫过他手背，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："其实今天是想......"尖锐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刺破夜色，许星遥接起电话的瞬间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。
"抱歉，家里有点急事。"她将围巾匆匆塞回江叙手中，转身时马尾辫扫过他的手腕，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触感。江叙望着她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，攥着项链盒的手越收越紧，金属边缘在掌心刻出深红的印记。飘落的雪花落在围巾上，很快融化成水珠，洇湿了他的指尖。
雪夜寂静无声，江叙站在原地良久。他想起许星遥提起不再过生日时眼底的黯淡，想起她今晚欲言又止的神情，突然意识到，在她明媚的笑容背后，或许藏着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。寒风卷起他的大衣下摆，口袋里的项链盒贴着心口，冰凉的触感却无法冷却胸腔里翻涌的炽热。他将围巾紧紧抱在怀中，转身走进茫茫风雪，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与飘落的雪花一同融成这个冬夜最温柔的注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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