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庆渝中区的梅雨时节，林心彤撑着透明雨伞，踩过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梯坎。青苔在砖缝里疯长，远处传来挑夫扁担的吱呀声，混着智能导航的电子提示音，在雾蒙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。
七十二岁的周婆婆正扶着斑驳的石墙喘气，手里的枣木拐杖打滑，差点在湿滑的梯坎上摔倒。她的蓝布围裙沾着泥浆，口袋里露出半截手写的“爬坡路线图”，边角被雨水浸得发皱。“这些新玩意儿净添乱！”她对着手腕上的智能定位手环首嘟囔，“上周走错路，在雨里淋了半个钟头！”
林心彤快步上前扶住老人，指尖触到周婆婆手肘处凸起的老茧——那是几十年挑担子留下的印记。她蹲下来检查手环，屏幕上闪烁的定位点与周婆婆手绘的路线图渐渐重合：“您看，这手环能识别您常走的梯坎，下次会提前提醒‘前方湿滑’。”
周婆婆的拐杖重重杵在石板上，惊飞了停在黄桷树上的麻雀：“我闭着眼都知道哪块石头硌脚！当年挑两筐辣椒爬十八梯，都没现在这么费劲！”她的声音突然发颤，望着梯坎尽头的老黄桷树，树冠被雨水压得低垂，像极了她佝偻的脊背。
这时，背着书包的小孙女跑过来，校服裙摆溅满泥点：“奶奶！我教您用语音导航呀！”女孩掏出手机，调出定制程序：“您说‘回家’，它就会念出您常走的近路，还会唱《黄桷树》的童谣呢！”
周婆婆的拐杖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，却偷偷把耳朵凑近手机。当熟悉的童谣响起，她的嘴唇跟着翕动，眼角的皱纹里蓄满了水：“这调子...和你太奶奶教我的一模一样。”
林心彤注意到黄桷树下的石凳，凳面凹下去的弧度刚好贴合老人的身形。她从帆布包掏出个核桃大小的装置，金属外壳刻着“老街记忆”：“咱们给黄桷树装个‘会说话的年轮’？”
装置嵌入树干的瞬间，全息投影在雨幕中亮起：1950年代的挑夫队伍沿着梯坎上行，1980年代的孩童在树下跳皮筋，2020年的游客举着手机拍照。周婆婆的拐杖“当啷”掉在地上，她颤巍巍地伸手去摸投影里年轻时的自己，指尖穿过光影，落在的空气里。
“原来...这树都记着呢。”她蹲下来捡起拐杖，用围裙仔细擦拭，“当年你太爷爷走的时候，就是在这树下...”话没说完，被小孙女的惊呼声打断。
智能手环突然震动，屏幕跳出红色警示：“前方20米梯坎维修，己为您规划备用路线。”周婆婆看着手环上闪烁的箭头，又看看孙女手机里的电子地图，突然“噗嗤”笑出声：“合着你们这些小玩意儿，比我还操心！”
暮色漫进梯坎时，林心彤帮周婆婆调整智能拐杖。杖头的防滑垫换成了她熟悉的橡胶材质，内置的语音系统用地道的重庆话提醒：“慢点走哟，莫踩青苔！”老黄桷树的枝叶在雨中摇晃，滴落的水珠打在智能装置上，折射出彩虹般的光。
手机弹出新消息：渝中区启动“梯坎记忆”工程，周婆婆的手绘路线图被收录进数字档案。而那棵老黄桷树，将成为首个“会讲故事”的智能地标。林心彤望着老人牵着孙女远去的背影，蓝布围裙与校服裙摆交叠，像极了传统与未来的温柔牵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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