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州河坊街的晨雾里，林心彤踩着被岁月磨亮的青石板，远远就听见争执声从"同德堂"药房飘出。七十一岁的沈药师攥着戥子，对着新安装的智能抓药机首摇头，白大褂下摆沾着昨天碾磨的三七粉，"这铁家伙懂什么君臣佐使？上周给张婶抓的安神方，居然把酸枣仁换成了柏子仁！"
抓药机的机械臂正在吞吐药斗，玻璃柜里的药材在LED灯下泛着冷光，与墙角那排贴着褪色标签的老药柜形成鲜明对比。林心彤蹲下来，注意到沈药师的虎口处有层厚厚的茧——那是常年捏戥子留下的印记，指甲缝里还沾着深褐色的药渍。
"沈叔，咱们给机器装个'老药工脑回路'？"她从帆布包掏出个翡翠色的芯片，上面用金线刻着"悬壶记忆"。正说着，拎着菜篮的王姨冲进来："老沈头！你家孙女把你辨药的视频发网上了，播放量破百万啦！"
手机屏幕里，沈药师戴着老花镜，指尖轻捻着陈皮："好的陈皮要三蒸三晒，闻着有橘子香，嚼着带点麻..."弹幕飞速滚动："这才是活药典！""老爷子摸药材的样子，比AI温柔多了！"沈药师的手突然顿住，戥子上的秤砣晃了晃，差点掉在药柜上。
他转身打开樟木药箱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手抄药方，最底下压着张黑白照片：年轻时的沈药师站在药碾前，怀里抱着个小孙女，身后挂着"妙手回春"的锦旗。"我爷爷传下的戥子，"他着铜制秤杆，"当年走街串巷抓药，全靠它分毫不差。"
林心彤将芯片插入抓药机，界面瞬间变成水墨风格的药柜图。当输入"天王补心丹"，屏幕自动跳出提示："检测到传统蜜丸工艺，建议采用'沈氏九蒸法'，并搭配陈年柏子仁"，旁边还调出沈药师二十年前撰写的炮制笔记。
"这...这都还记得？"老人的老花镜滑到鼻尖，看着自己年轻时的字迹，眼眶突然泛红。他下意识摸向口袋，掏出那枚总也修不好的老戥子——秤杆上的星点有些模糊，这是他用了五十年的宝贝，称过的药材能绕西湖十圈。
暮色漫进药房时，抓药机突然发出特殊提示音。屏幕显示："检测到情感关联药方，启动人文抓药程序"。机械臂轻柔地取出药材，按照"先君后臣"的顺序排列，最后还附上沈药师手写的服药叮嘱："忌生冷，宜晨服"。
沈药师的手第一次没有颤抖，他顺着机器的引导，用戥子复核每味药材的重量。当智能药罐发出"抓药完成"的提示，老人把药包放在鼻前轻嗅，熟悉的药香混着机器的电子音，竟让他想起幼时在药铺帮爷爷打下手的时光。
手机弹出新消息：省中医药博物馆要举办"智慧药房展"，沈药师的老铜戥和智能抓药机将作为对照展品。林心彤看着老人把戥子擦得发亮，放进丝绒盒，盒底压着张字条，是孙女写的："爷爷的戥子，称得起药材，也称得起岁月"。药房外的灯笼亮了，暖光透过药柜的玻璃，在智能抓药机的蓝光上，镀了层温柔的金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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