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,沈清如便在茶寮后院发现了异样。梅树上凝结的冰晶泛着幽蓝,每片花瓣的纹路都化作细小的镜面,映出雪山之巅那盏若隐若现的莲花灯。她伸手触碰,冰晶突然碎裂,露出底下刻着的西域咒文——正是阿依夏临终前在她掌心写过的"勿念"。
"清如,该喝药了。"李长卿端着药碗走来,青瓷碗沿还沾着几粒冰糖。他瞥见梅树上的异状,腕间青玉笛的莲纹微微发烫,"墨白去市集打探消息了,城西布庄的护符昨夜集体渗血。"话音未落,茶寮木门被撞开,墨白喘着粗气冲进来,斗篷上还沾着雪水。
"雪山...雪山的封印又松动了!"少年将半卷残破的波斯文书拍在桌上,羊皮纸上的楔形文字正在扭曲,"商队说镜渊的黑气己经漫过玉门关,所到之处,连骆驼的眼泪都会变成镜子。"他说着扯开衣襟,胸口的巫女图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,"我能感觉到...有股力量在吸我的血脉。"
沈清如握紧玉珏,断簪残片在掌心硌出红痕。她想起昨夜莲花灯中的幻象: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正在用百姓的祈愿之火熔炼锁链,而锁链的尽头,是被冰封的镜渊核心。玉珏突然发出蜂鸣,在地面投射出一幅星图,图中标记的位置,正是西湖湖心的镜渊旧巢。
"我们走。"李长卿将焦尾琴背在身后,琴弦上缠着沈清如的一缕青丝。三人乘船至湖心时,水面突然沸腾,万千镜面从湖底升起,每面镜子都映着他们最恐惧的画面:沈清如看见自己化作魔神傀儡,亲手将玉珏刺入李长卿心口;墨白的竹笛被锁链绞碎,少年的身影渐渐透明;而李长卿的镜中,是断桥茶寮被黑雾吞噬,只留下满地破碎的莲花灯。
"别信这些!"墨白咬破舌尖,血喷在竹笛上,"还记得阿依夏说的吗?镜渊最怕的就是..."他的声音被湖面的轰鸣淹没,镜渊旧巢的封印轰然裂开,一道紫黑光柱冲天而起,光柱中浮现出双生魔神的虚影。魔神的手中,握着由万千护符熔铸的镜渊钥匙。
沈清如感觉体内的巫女血脉在沸腾,千年的记忆如潮水涌来。她看见千年前的自己将魂魄一分为二,恶魂坠入镜渊时眼中的不甘;看见阿依夏在石碑前枯坐百年,银铃上的咒文被风沙磨平;更看见李长卿三世轮回中,每一次为她挡下致命攻击时,眼中从未改变的温柔。
"原来...守护的力量,从来都在心里。"沈清如将银簪插入发间,簪头的玉珏碎片与胸前的玉珏共鸣,绽放出清透的金光。她握住李长卿的手,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老茧——那是多年握笛留下的痕迹;又摸了摸墨白的头,少年倔强地别过脸,却偷偷往她袖中塞了块桂花糕。
玉珏化作锁链缠住镜渊钥匙,沈清如的意识却再次沉入镜渊深处。这里不再是黑暗的深渊,而是一片由祈愿凝成的星空,每颗星星都是百姓们佩戴护符时的笑脸。她看见阿依夏的魂魄在星海中微笑,银铃化作流光没入玉珏,西域的驼铃与临安的更声在此刻重叠。
当光芒消散,镜渊旧巢重新沉入湖底。沈清如跪在船头,腕间的红绳己经变成金色,绳结里的竹笛碎玉闪着微光。李长卿将她揽入怀中,墨白别过头去吹起《长相守》,笛声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。远处的雪山之巅,那盏莲花灯终于彻底熄灭,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,像极了阿依夏眼角的泪痕。
回到茶寮时,梅树上的冰晶己经融化,只剩下几朵早开的梅花。沈清如站在窗前,看着李长卿在院子里扫雪,他的背影与千年前跪在祭坛前的李承鄞、汉朝酒肆里抚琴的司马相如渐渐重叠。墨白不知从哪弄来新的竹笛,正在教流浪猫追着笛孔的光斑玩耍。
"在想什么?"李长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新煮的碧螺春香气。他将茶盏放在案头,顺手将她的手塞进自己袖中暖着。沈清如望着玉珏中映出的西湖,湖面上零星漂着几盏莲花灯,灯面上歪歪扭扭写着"平安"二字。她突然笑了,靠在他肩头,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,就像听着这世间最安稳的曲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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