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世堂药铺后院的捣药声持续到深夜。
久延欢将最后一味药材碾成细粉，月光透过窗棂，在她纤长的手指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三天来，她反复回想莫施熠在茶楼的话——军火、夜息香、被抓获的联络人。组织要她接近莫施熠，却没告诉她究竟有多少己经暴露。
“掌柜的，有位客人求见。”伙计在门外轻声道。
久延欢手指一颤，药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。“这么晚了？”
“说是...少帅府上的人。”
久延欢瞳孔微缩。她迅速将桌上几张写有密文的药方扫进抽屉，整理好衣襟：“请到前厅。”
药铺前厅，一个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，正在看墙上的药材图谱。听到脚步声，他转过身，露出一张儒雅的面孔。
“久姑娘，冒昧打扰。”
久延欢不动声色地打量来人。此人太阳穴微微鼓起，右手虎口有茧，绝非普通家仆。“阁下是？”
“杜世襄，少帅府上幕僚。”男子微微拱手，“少帅近日旧伤复发，军医束手无策，特来请姑娘出诊。”
久延欢心头掠过一丝疑虑。太巧了，她才接到任务，莫施熠就派人来请。“少帅何等尊贵，为何不请西洋大夫？”
杜世襄笑了笑：“少帅说，久姑娘的药茶比吗啡管用。”他从袖中取出一物，“这是诊金。”
久延欢看清他手中的夜息香干叶，呼吸一滞。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还是试探？
“我收拾药箱便去。”
马车穿过夜色，久延欢透过纱帘观察路线，发现并非前往帅府，而是城西一处僻静宅院。她悄悄将银针藏在袖口，另一只手按住腰间暗袋里的匕首。
“少帅在此养病？”下车时她状似随意地问道。
杜世襄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：“姑娘进去便知。”
宅院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。久延欢跟随杜世襄穿过回廊，敏锐地注意到暗处至少有三处守卫。她被带到一间书房前，杜世襄叩门三声，里面传来莫施熠懒洋洋的声音：“进来。”
书房内，莫施熠披着睡袍靠在榻上，胸前衣襟半敞，露出包扎的白纱。见到久延欢，他桃花眼微眯：“久姑娘，又见面了。”
久延欢注意到他脸色确实苍白，但眼中精光未减。“少帅何处受伤？”
“左肩。”莫施熠示意她近前，“前天夜里追捕逃犯时中的枪。”
久延欢心头一跳——前天夜里正是组织派人去码头接应的日子。她不动声色地走近，药箱放在一旁：“请少帅解开包扎。”
当纱布揭开，久延欢倒吸一口冷气。伤口周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，分明是中了毒！
“这不是普通枪伤。”她抬头首视莫施熠的眼睛，“子弹上淬了毒。”
莫施熠与她对视片刻，忽然笑了：“久姑娘果然慧眼。”他转向杜世襄，“杜先生，去把我珍藏的龙井拿来。”
支走杜世襄后，莫施熠声音陡然低沉：“知道是什么毒吗？”
久延欢仔细检查伤口：“像是南疆蛇毒与某种植物碱的混合。”她犹豫片刻，“我能解，但需要知道中毒的具体时间。”
“前天子时左右。”
久延欢手指微颤。子时——正是组织约定行动的时间！“少帅在何处受的伤？”
“城西码头仓库。”莫施熠紧盯着她的眼睛，“当时我在追查一批走私军火，遇到几个蒙面人阻拦。”
久延欢强自镇定地取出银针：“少帅看清那些人了吗？”
“光线太暗。”莫施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“但其中一人身手极为了得，用的武器很特别——银针。”
久延欢腕间银针险些脱手。那晚她确实去过码头附近，但并未与莫施熠交手！除非...
“少帅认错人了。”她挣开他的手，“我从不离身的只有药箱。”
莫施熠意味深长地笑了：“是吗？那这个呢？”他从枕下抽出一方沾血的手帕，展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，针尾刻着几乎不可见的莲花纹——正是久延欢的标记！
久延欢浑身血液凝固。这针确实是她的，但绝不该出现在这里！除非有人刻意栽赃...
“这不是我的。”她声音冷硬，“少帅若怀疑我，大可现在叫人拿下。”
“我若要拿你，就不会单独见你。”莫施熠突然咳嗽起来，伤口渗出血丝，“我需要知道那晚仓库里除了军火还有什么...为什么有人不惜暴露也要阻止我查看...”
久延欢愕然。看来莫施熠并不知道仓库底层藏着的革命党秘密印刷点。那么那晚与他交手的又是谁？
“我只是个大夫，不懂这些。”她取出解毒药粉，“这药能解百毒，但会让人昏睡两个时辰。”
莫施熠接过药粉，毫不犹豫地吞下：“久姑娘，这城里像我们这样的聪明人不多。”他眼皮开始发沉，“小心杜世襄...他不是我的人...”
久延欢看着莫施熠昏睡过去，心中惊涛骇浪。她迅速检查房间，在书桌暗格里发现一叠文件——全是关于军火走私案的调查记录，其中几页被血染红，隐约可见“内部有人”、“大帅府”等字眼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，久延欢迅速放回文件。杜世襄端着茶盘进来，看到昏睡的莫施熠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。
“少帅睡了？”
“药力发作。”久延欢收拾药箱，“明日我再来换药。”
杜世襄送她到门口，忽然低声道：“久姑娘，聪明人应该知道哪些浑水不能蹚。”
久延欢首视他的眼睛：“杜先生这话什么意思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杜世襄微笑，“只是提醒姑娘，这世道，站错队会死人的。”
回药铺的路上，久延欢后背己被冷汗浸透。莫施熠中的毒与革命党常用的配方极为相似，但那枚银针分明是栽赃。更奇怪的是，莫施熠似乎也在调查军火案，而且怀疑内部有鬼...
她拐进一条暗巷，突然被人拽进角落。久延欢银针出手，却被对方轻易避开。
“是我。”熟悉的嗓音响起，黑暗中浮现一张年轻面孔——组织联络员小林。
“你怎么在这？”久延欢警惕未消，“上次为什么没出现？”
小林面色凝重：“组织出了叛徒，联络点暴露了。”他塞给久延欢一张纸条，“新任务，明晚子时，拿到军部档案室的'黑鹰计划'文件。”
久延欢攥紧纸条：“莫施熠在查军火案，他前天在码头中了毒针...”
“我们知道。”小林打断她，“那不是我们的人。现在有第三方势力介入，情况复杂。明晚档案室东侧窗户会有人接应。”
久延欢还想再问，小林己经消失在夜色中。她展开纸条，上面除了任务详情，还有一行小字：“勿信杜姓之人”。
(http://www.qiushuxsw.com/book/jAucA0.html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qiushuxsw.com。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qiushuxsw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