鄂勒珲城的焦骨还在冒蓝烟,浑河上游的暴雨己把箭囊泡成烂泥。我攥着狼头刀劈开营帐时,看见佟佳氏正把鱼鳔塞进陶罐,她焦黑的左臂缠着新剥的狼皮,皮纹里渗出的粘液滴在箭杆上,竟凝成透明的丝——和三年前地火雷炸飞的汉匠肠子一个模样。
"用鱼胶抹弓弦。"她的指甲刮过罐底,那里沉着十二具鱼的眼球。穆哈连的烟袋锅在火上颠了颠,锅灰落进胶水里,突然爆出蓝火。"主子看!"他指着沸腾的胶液,里面浮起的气泡全是狼头形,"这是把狼毒草熬进去了。"
褚英的断指链突然甩进陶罐,链上的人牙刮过罐壁,刮下来的胶冻粘在他腕间伤疤上——那是去年被叶赫毒箭射的。"该把俘虏的筋熬胶!"他笑得癫狂,链尖挑着块鱼鳔,鳔膜上印着叶赫的狼头咒。我挥刀斩断链条时,看见胶液溅在佟佳氏的羊毛毡上,毡面血线突然扭曲,露出底下绣的"反噬"二字。
申时三刻雨势骤急,我踩着哲陈部的头骨登上箭楼。佟佳氏的胶箭在 quiver 里嗡嗡作响,箭羽上的鱼胶己凝成琥珀色,裹着三枚明俘的指甲。"射咽喉。"她把狼头纹箭递给我,箭杆上的血槽里沉着黑渣,那是用她难产时的黑血拌的。
第一箭穿透敌将咽喉时,胶液顺着伤口炸开。我听见远处传来惨叫,敌兵的手指抠着脖子上的胶,竟把皮肉整块撕下。褚英突然跳进雨幕,断指链卷着燃烧的胶箭狂舞,"看我射穿他们的肚肠!"他的笑被雷声吞没,链上的指骨纷纷爆裂,碎骨里钻出的毒蝎全扑向我腰间虎符。
"往箭镞涂狼毒!"佟佳氏的毡旗在风里抖,旗面血线被雨水冲开,露出建州矿脉图。我接过她递的毒膏,膏体里浮着十二颗狼眼,和父祖遗甲的护心镜一个颜色。突然有胶箭折回,箭羽上的鱼胶粘住我的战袍,扯开时竟带下块皮肉,伤口处瞬间鼓起狼头形的包。
后半夜雨箭成河,我踩着敌尸捡起密信。信皮用少女经血封缄,拆信的瞬间飞出毒蛾,蛾翼上的鳞粉掉在胶箭上,竟让箭杆渗出黑水。穆哈连的烟袋锅指着信末:"主子,叶赫早知道咱们用鱼胶。"锅灰落在"陷阱"二字上,烫出的血泡和佟佳氏的狼形疤分毫不差。
佟佳氏的毡旗突然着火,她焦黑的手指抠着旗面的血线:"这是用咱们的血咒咱们..."话音未落,旗角的狼头纹突然扭动,露出底下绣的"杀子"二字。我这才明白汉匠王老头死前为何笑,原来鱼胶里掺的不是狼毒,是建州部众的指血,如今血胶遇雨化毒,全飘向佟佳氏的伤兵营。
黎明时浑河成了血河,只有佟佳氏的胶箭插在尸堆上。我拔箭时,看见箭杆里藏着叶赫的密图,图上用朱砂圈着建州的妇孺,圈中央画着个断指的狼头。褚英把断指链缠在图上,链节压过的地方都渗出黑水,水迹在图上聚成字:"母食子,子弑母。"
这日回营的路上,胶箭的残羽在泥里冒蓝烟。我摸着狼头刀柄的血槽,那里凝着佟佳氏的血和敌将的脑浆,混在一起竟成了狼眼形状。穆哈连的烟袋锅指着远处:"主子,叶赫的烽烟把胶箭都烧化了。"烟袋锅的火星落在我肩甲,烫出的疤痕与遗甲的裂痕连成一线,像极了父祖灵前那条用血胶粘起来的断链。
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胶箭上,我听见箭杆里传来呻吟。佟佳氏的焦尸突然动了动,她烧焦的手指指向叶赫方向,那里的天空飘着胶雨,雨珠落进我的甲缝,化成血胶,在护心镜上聚成狼形——那狼的嘴里咬着的,正是我刚从敌营夺来的鱼鳔罐,罐身上"建州左卫"西个字,己被血胶溶成"血债血偿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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