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蝶蛊的余烬还在帐底冒烟,赫图阿拉的绣娘己把狼头纹刺进嫁衣。我捏着富察衮代的婚书走过织坊,狼头刀柄刮过绷架,丝线断裂的声响像极了三年前佟佳氏撕毁羊毛毡的动静。穆哈连的烟袋锅在染缸里搅了搅,锅灰落进血红色的染料,突然浮出叶赫贝勒的脸——那是用三十个明俘的心血调的色。
"大汗,嫁衣第七道褶子渗血了。"佟佳氏的声音从暗影里飘来,她焦黑的左臂缠着新剥的人皮绷布,布纹里渗出的汁液滴在嫁衣上,竟让狼头纹的眼睛动了起来。我接过她递的金剪,剪口凝着的血痂掉在裙摆,瞬间熔成满文"继室",笔画间嵌着汉匠王老头的指骨碎片。
褚英突然踹翻绣架,断指链卷着嫁衣狂舞:"阿玛不该娶叶赫的女人!"链上的人牙刮过缎面,刮下来的丝线粘在他腕间伤疤上——那道伤是去年被嫁衣毒针刺的,如今疤纹里渗出的脓液,和染料缸的血水一个颜色。我挥刀劈断他的链节,断链掉进染缸,溅起的血珠在佟佳氏脸上烫出嫁衣的褶痕,恰与她左臂的焦痕连成凤冠形状。
申时三刻嫁衣完工,我踩着汉匠的头骨验装。佟佳氏的火把照见衣领的暗纹,金线绣的北斗七星正在滴血,血珠顺着褶子爬向衮代的名字——那是用她前夫的头骨磨成的粉掺进金线。"看袖口的狼头..."她的指尖按在绣纹上,突然有黑血从针脚渗出,在她掌心聚成叶赫的图腾。我这才想起王老头曾说嫁衣是活咒,如今每针每线都缝着仇敌的精魂。
"往衬里塞狼毒草。"额亦都的"孤雏"刀劈开香樟木箱,刀刃震落的毒粉砸在嫁衣上,竟把血纹腌成白色。褚英突然跳进染缸,断指链卷着嫁衣狂笑:"看我把叶赫的咒泡烂!"他的笑被箱盖塌陷打断,坠落的木板里滚出具尸体,尸身穿着衮代的旧嫁衣,嘴里塞着建州的血袋。
后半夜嫁衣突现血泉,我在浊水里捡到密信。信皮用嫁衣残片封缄,拆信的瞬间飞出毒蛾,蛾翼上的鳞粉掉在血纹上,竟让缎面渗出黑水。穆哈连的烟袋锅指着信末:"主子,衮代在嫁衣里下了反咒。"锅灰落在"鸠占鹊巢"西字上,烫出的血泡和佟佳氏腰间的旧伤分毫不差。
佟佳氏的羊毛毡突然被血泉浸透,她焦黑的手指抠着嫁衣的血线:"这是用咱们的魂缝咒..."话音未落,衣领的狼头纹突然炸裂,迸溅的丝线在她脸上刻出嫁衣的花纹。我这才明白王老头死前为何在绷架刻符,原来每件嫁衣都是绞索,如今衮代反施血咒,万千精魂全缠向建州汗王。
黎明时嫁衣挂在祭坛,只有佟佳氏的那份泛着蓝光。我挥刀劈开衣襟,里面滚出的不是内衬,而是颗烧焦的心脏——那是衮代前夫的心脏,如今被蛊毒腌成水晶,心纹里渗着的血水,在坛底聚成字:"穿嫁衣者,心化血茧。"
这日迎亲的路上,每件嫁衣都在冒蓝烟。我摸着狼头刀柄的血槽,那里凝着佟佳氏的血和丝线碎屑,混在一起竟成了凤冠形状。穆哈连的烟袋锅指着远处:"主子,叶赫的嫁衣在烧。"烟袋锅的火星落在我肩甲,烫出的疤痕与遗甲的裂痕连成一线,像极了父祖灵前那条用嫁衣铺成的死路。
第一滴暴雨砸在嫁衣上时,我听见坛心传来爆裂声。佟佳氏的焦尸突然动了动,她烧焦的手指指向洞房方向,那里的天穹正坠着血色嫁衣,衣摆穿进我的甲缝,在护心镜上聚成狼形——那狼的嘴里咬着的,正是我刚从嫁衣里捞出的金剪,剪身上"建州左卫"西个字,己被血雨溶成"血债衣偿"。萨满阿古达玛突然扑进嫁衣火,他后背的狼形刺青正在燃烧,爆出的火星在雨幕里排成满文:"嫁衣焚时,嫡庶易位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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