佟春秀给的羊毛毡还裹在腰间,毡面上的血字却在兆佳城的寒风里冻得发硬。李岱的联军把城池围了三层,护城河早冻成镜面,冰面上插满削尖的桦木橛子,像无数根毒牙咬着城墙根。我扒着垛口往下看,敌军营帐的炊烟在雪地里弯成蛇形,探马回报说他们正用牛车往冰面上运水,夜里准得把城墙冻成冰坨子。
"主子,井水都快见底了。" 穆哈连的烟袋锅在城垛上磕出冰碴子,他脸上新添的刀疤被冻得发紫,"褚英那小子非要开城门硬拼,让额亦都拦下来了。" 我点点头,摸着腰间狼头刀柄 —— 这柄刀在图伦城砍断过三根长矛,刃口还留着崩缺的豁口。城下突然传来号子声,只见几十个兵丁推着盛满热水的木桶往冰面浇,蒸腾的白气里,桦木橛子很快就裹上了亮晶晶的冰壳。
"这样下去城门准保被封死。" 巴布泰搓着冻裂的手,哈出的白气瞬间成了冰雾。我盯着护城河冰层下暗涌的水流,突然想起佟春秀羊毛毡上绣的水脉图 —— 兆佳城地势低洼,护城河与城西的苏子河相通。"拿镐头来!" 我突然大喊,声音在空荡的城楼上嗡嗡作响,"今夜子时,跟我去凿北城墙!"
三更梆子响时,我带着额亦都和五个精壮猎户摸到北城根。寒风把火把吹得首晃,冰面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我用狼头刀敲了敲城墙基部,冻硬的夯土发出空响 —— 果然如我所料,李岱以为北城临着陡坡,只在冰面布防,却没料到城墙根基有处隐秘的排水口。额亦都第一个跳进冰窟窿,镐头砸在冻土上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,每凿一下都震得我牙齿发酸。
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弓弦响,我一把将额亦都按进冰洞,羽箭擦着他头皮钉进冻土。"快!引水!" 我吼着把木桶递下去,猎户们轮流往洞里舀护城河的水。水流顺着夯土缝隙渗下去,很快就在城墙根形成冰柱。我算准了苏子河的流向,只要让水流在城墙内侧结冰,就能把排水口封死,再借着水势把外侧的冰层撑裂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护城河突然发出 "咔嚓" 巨响。我爬上垛口望去,只见李岱联军布防的冰面从中间裂开,无数冰棱子朝天竖起,插翻了好几顶营帐。敌军乱作一团,有人想往城墙上爬,却发现昨夜浇的冰水早把墙冻成滑溜溜的冰瀑,刚攀上两步就摔成肉泥。褚英在城楼上欢呼着往下扔滚石,额亦都却拽了拽我的袖子,指着冰裂处漂起的尸体 —— 全是穿着叶赫部号坎的兵,原来李岱勾了老仇家来困我。
正午时分,李岱的联军终于退了。我踩着满地冰碴下城,看见穆哈连正用雪擦狼头刀上的血。北城根的冰柱在阳光下闪着蓝光,像无数把悬着的剑。额亦都蹲在墙角,手里攥着块从冰里扒出来的叶赫腰牌,牌面上的狼头图腾缺了半拉耳朵。我突然想起佟春秀羊毛毡上的针脚,那些弯弯曲曲的水脉此刻仿佛活了过来,在兆佳城的残冰下奔涌 —— 这辽东的天,果然是水与火都冻不住的,就像我努尔哈赤的命,越是困在冰窖里,越要烧出条活路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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