兆佳城的冰棱子还挂在帐檐上,龙敦的酒壶就往我碗里斟满了烧刀子。酒液在陶碗里晃出腥红的光,映着他袖口新换的狐皮 —— 三天前他说去叶赫边界探马,回来时皮袍上却沾着不属于辽东的檀香。我捏着酒碗的手指发力,釉面陶片咯吱作响,龙敦的眼皮猛地跳了下,像雪地里受惊的兔子。
"主子,叶赫那边传话..." 他舌头捋着酒气,眼神瞟向帐外的拴马桩,"说愿出三百头驯鹿换您手里的明军布防图。" 穆哈连突然咳嗽起来,烟袋锅子在火塘沿上磕得山响。我盯着龙敦腰间新配的青玉牌,那是叶赫贝勒才有的玩意儿,半个月前他还说在战场上捡的。帐外的风雪突然大了,吹得牛皮帐嗡嗡作响,像无数把刀子刮过耳膜。
"哦?叶赫的鹿群,比建州的狼还肥?" 我把碗里的酒泼在火塘里,蓝汪汪的火苗 "腾" 地窜起来,燎得龙敦脸颊通红。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,手却按在了刀柄上。额亦都突然掀帘进来,手里攥着截带血的信笺,纸角还沾着融化的蜡油 —— 那是今早从他靴筒里搜出来的,上面用女真文写着 "夜半开西栅"。
龙敦的瞳孔骤然收缩,像被狼盯着的兔子般跃起拔刀。我早算准了他的动作,狼头刀出鞘时带起半道血光,刀刃划开他咽喉的瞬间,听见喉结碎裂的轻响。温热的血溅在我胸前的羊毛毡上,佟春秀绣的 "共生共死" 西个字被染得发亮。龙敦捂着脖子倒下去,靴底在泥地上划出血痕,像条垂死的蛇。
"拖出去。" 我用刀尖挑开他怀里的油皮袋,里面果然装着叶赫的令牌和半锭银子。穆哈连上来拽尸体时,发现他靴筒里还藏着把毒匕首,刃口淬着暗紫色的毒汁。帐外的部众听见动静围过来,火把光照在龙敦的尸体上,有人吓得往后退,有人却握紧了拳头 —— 三个月前,就是龙敦带人劫了我们的粮道,如今才知道他早成了叶赫的狗。
辕门的旗杆冻得发黑,我踩着龙敦的胸口把他的头颅砍下来,刀锋在寒风里嗡鸣。巴布泰举着火把,照见我脸上溅的血珠瞬间结冰。头颅挂在旗杆上时,风雪突然停了,月光把那张扭曲的脸照得惨白。我拔出腰间匕首,在旗杆上刻下 "叛刃者死" 西个大字,刀尖凿进木头的声音,像在给所有部众敲丧钟。
后半夜我去查岗,看见额亦都坐在旗杆下磨骨匕。他抬头看我,眼里映着龙敦的头颅影子:"主子,叶赫的奸细不止他一个。" 我摸着旗杆上的刻痕,冰碴子扎得指尖生疼。远处的林子里传来狼嚎,比兆佳城的更凶,更急。龙敦的头颅在夜风里轻轻晃动,发辫上的冰棱子掉在雪地上,碎成无数闪着寒光的屑 —— 这把叛刃割开的不只是皮肉,更是建州左卫最后一丝温情。从今夜起,我的刀除了杀敌人,还要斩内鬼,首到所有背叛者的血,都冻在这辽东的黑土地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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