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放下报告,伸了个懒腰,对着侍立一旁的老仆吩咐道:“去,给京城‘丰裕粮行’的黄万金黄老板送张帖子,就说本官请他来喝杯下午茶。”
老仆愣了一下。黄万金?京城里谁不知道,那是个满身铜臭、唯利是图的大粮商,总教习这等清贵之人,怎么会屈尊去结交这种商人?
但他不敢多问,躬身便退了下去。
一个时辰后,一个身材滚圆、穿着一身簇新丝绸袍子、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容的胖子,便被引进了总教习府的后花园。
他就是京城最大的粮商之一,黄万金。
“哎哟!林大人!您这可是折煞小人了!您有什么吩咐,派人说一声就是,哪敢劳您亲自下帖啊!”黄万金一见面,就点头哈腰,姿态放得极低。
林知节指了指对面的石凳,示意他坐下,然后慢悠悠地给他倒了杯茶。
“黄老板,最近生意如何啊?”林知节随口问道。
一听这话,黄万金那张胖脸顿时垮了下来,哭丧着脸道:“不瞒大人说,快赔得当裤子了!今年风调雨顺,江南又是大丰收,粮价一天比一天低。小人库里那几万石陈米,眼看就要砸在手里,急得我这几天嘴里都起了燎泡。”
“哦?有这种事?”林知节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,内心却在冷笑:【鱼儿,上钩了。】
“黄老板,”林知节话锋一转,“我听说,南城的安乐坊,住了不下万把流民,个个饿得嗷嗷叫。你有粮,他们有嘴,这不正好吗?”
黄万金苦笑着摆了摆手:“大人您说笑了。那群流民,比叫花子还穷,浑身上下连个铜板都摸不出来,我把粮食给他们,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?小人是商人,不是开善堂的。”
“谁让你开善堂了?”林知节呷了口茶,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他的“鱼饵”。
“黄老板,你听说过‘以工代赈’吗?”
“以工代赈?”黄万金一脸茫然,这个词,他听都没听过。
林知节的嘴角,勾起了一丝“降维打击”的微笑。
“很简单,”他解释道,“安乐坊那上万流民,是上万张吃饭的嘴,但也是两万只可以干活的手。他们是巨大的‘负担’,但也可以是巨大的‘资源’。”
他伸出手指,在桌上沾着茶水,画了几个圈。
“你,出粮食。我的学生,王徽和孟子然,负责组织流民。让他们去干活,比如……帮西城的龙须沟项目,挖挖土方,修修河堤,做些前期的准备工作。”
“工钱,不发现钱。”林知节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,“用‘粮票’来结算。一张票,可以到你黄老板指定的粮仓,换一斗米。干得多,换得多。干不动活的老弱妇孺,也可以由他们的家人用粮票来养活。”
黄万金听得眼睛越睁越大,呼吸都急促了起来。
他那颗被铜钱塞满的商人脑袋,在飞速地运转着。
林知节继续加码:“黄老板,你仔细算算这笔账。”
“第一,你那几万石快要发霉的陈米,找到了销路,盘活了死钱。对不对?”
“第二,你没有花一文钱,就雇佣了上万名廉价劳动力,帮朝廷的重点工程干活。这份功劳,是谁的?”
“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。”林知节压低了声音,凑近了些,“你可知道,这‘京畿提振专案’,是谁在背后盯着?是当今陛下!你今天出的,是几万石粮食。明天,在陛下的心里,你就是‘为国分忧’的‘义商’!这点‘政治投资’,跟你那点粮食比起来,哪个更划算?”
一连串的“灵魂拷问”,如同三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黄万金的心坎上。
他那张胖脸涨得通红,不是因为胖,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!
他看到了!他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、将赚钱和政治前途完美结合的、金光闪闪的商业模式!
“高!实在是高啊!”黄万金猛地一拍大腿,激动地站了起来,对着林知节深深一揖,这次,是发自肺腑的,“林大人!您……您简首是商业之神!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!”
林知节嫌弃地往后挪了挪,避开了他那差点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。
“行了,”他摆了摆手,“我只是给你提个醒。具体怎么做,你自己去找南城专案的主官,王徽和孟子然谈。”
“是是是!小人明白!小人这就去!这就去!”黄万金如获至宝,连茶都顾不上喝完,千恩万谢地,迈着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矫健步伐,一溜烟地跑了。
看着他那迫不及待的背影,林知节重新躺了回去,脸上露出了运筹帷幄的微笑。
他拿起笔,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一句话,然后折好,交给了身后的“地下学生会”成员。
纸条上写着:
【周正吾徒亲启:恭喜你,龙须沟项目的前期土方工程,己由‘爱心人士’黄老板全权赞助。劳动力问题,迎刃而解。勿念。——你躺平的老师。】
做完这一切,他满意地闭上了眼睛。
一盘大棋,三条战线。
轻轻一子,盘根错节的死局,己然出现了第一丝松动。
而他,从始至终,连总教习府的大门,都未曾踏出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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