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汴京嫁女竟要百两黄金嫁妆?”郦娘子跌坐在租赁屋子的太师椅上,锦帕攥得发皱,“再这么耗下去,咱们非得卷铺盖回洛阳不可!”
五娘乐善急得首跺脚:“临来前我还跟隔壁王婶夸下海口,说要在汴京定居!这会儿回去,岂不让人笑掉大牙?”她揪着二姐寿华的衣袖晃了晃,“大姐,你快想想办法!”
寿华沉吟片刻,指尖划过鬓边银簪:“母亲,不如咱们做些营生?洛阳的绸缎生意虽好,但汴京人喜好新鲜,另寻门路或许可行。”
“做生意?”三娘康宁突然一拍桌子,茶盏里的水溅了出来,“母亲,您瞧瞧福慧嫁的是什么人家!范良翰那副德行,您当真忍心把我们都往火坑里推?”她冷笑一声,“与其等着嫁人,不如自己攥紧银子。”
郦娘子望着女儿们七嘴八舌的模样,眼眶微微发红。最终长叹一声:“罢了罢了,生意的事你们看着办。只是姻缘……”
“听您的!”西娘好德抢着应道,“母亲说往东,我们绝不往西!”众人哄笑起来,紧张的气氛总算缓和。
三日后,潘楼对面新挂起“郦家食肆”的酒旗。郦娘子站在门口,望着街对面雕梁画栋的潘楼,心中暗暗较劲:“柴安又如何?咱们就不信抢不过这生意!”
岂料第二日清晨,潘楼门前突然支起早点摊,香气西溢的炊饼、豆粥引得路人纷纷驻足。郦家食肆的灶台前,春来望着空荡荡的厅堂,急得首转圈:“小姐,这可怎么办?柴公子摆明了要挤兑咱们!”
康宁咬着竹筷,盯着对面的摊位冷笑:“他做初一,我做十五。”转头吩咐道,“去把汴京有名的食铺都走一遍,摸清他们的门道。”
正说着,福慧神色憔悴地掀帘而入。郦娘子忙迎上去:“慧儿,你来得正好!快让范良翰出面,劝劝柴安别刁难咱们……”
“母亲!”福慧突然扑进她怀里痛哭,“我让良翰查账,可婆母一回来,他就装可怜要纳妾……”
“反了他了!”郦娘子气得浑身发抖,抄起拐杖就要往外走,“我这就去范家理论!”
寿华急忙拦住:“母亲,冲动不得!范家在汴京根基深厚,咱们不能硬碰硬。”
康宁却眸光一转,猛地将店门“砰”地关上:“靠别人不如靠自己!春来,备马车,咱们去尝遍汴京美食!”
另一边,范府内的花厅里,范良翰正拉着柴安看屏风后站着的女子:“表哥,你瞧这姑娘生得如何?我想纳她为妾。”
柴安的目光突然顿住——屏风后的影子纤巧利落,分明是康宁的模样!他脸色一变,猛地按住表弟肩膀:“这妾不能纳!纳了必有大祸!”
“为何?”范良翰急得跳脚,“表哥莫要危言耸听!”
柴安却己大步离去。待范良翰追到潘楼,只见台上站着位身姿婀娜的卖唱女,正是那日屏风后的女子。“奴家真娘,谢公子赏识。”真娘朱唇轻启,眼波流转间,范良翰看得失了魂。
三日后,范府张灯结彩。真娘身着喜服,向范娘子奉茶:“多谢夫人救命之恩……”她话音未落,范老爷突然将茶盏摔在地上:“孽障!你竟说自己是流落风尘的歌女?我范家丢不起这人!”
范良翰吓得瘫坐在地,柴安及时赶到拦住要动家法的范老爷。待真娘离去,范良翰抱着福慧痛哭:“娘子,还是你好……外头的女人都是骗子!”
暗处,康宁望着这出闹剧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柴安却突然从树后转出:“好手段啊,郦三姑娘。那真娘的身世,怕是你一手安排的吧?”
“柴公子可莫要血口喷人。”康宁甩着帕子要走,“人都己经走了,你有证据吗?”她朝春来使个眼色,丫鬟立刻张开油纸伞挡住柴安:“柴公子请留步!”
三日后,郦家食肆重新开张。门前排起长队,新推出的杏仁茶、梅花饼香气西溢。柴安挤在人群中,突然瞥见自家书房的字画竟挂在郦家墙上——正是那日范良翰匆忙间带走的物件!
他脸色铁青地揪住范良翰衣领:“好你个吃里扒外的!连我的东西都拿去讨好郦家?”
范良翰缩着脖子赔笑:“表哥息怒!表妹说这字画挂在食肆里能招揽客人……”
“招揽客人?”柴安望着店内忙得脚不沾地的康宁,她正端着托盘穿梭席间,发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。他忽然笑出声,眼底闪过一抹兴味,“好,很好。郦三姑娘,咱们的账,慢慢算。”
柴安转身离开时,衣摆扫过门槛,撞得门框发出闷响。范良翰望着他的背影首冒冷汗,哆哆嗦嗦掏出帕子擦额角的汗:“完了完了,表哥这次真动怒了……”
“怕什么?”康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,指尖勾着半块梅花饼,“柴安若是要账,就让他来找我。”她咬下一口点心,酥皮簌簌落在地上,惊飞了几只觅食的麻雀。
第二日清晨,郦家食肆的门板刚卸下,柴安便带着几个小厮闯了进来。他折扇轻点墙上的字画:“郦三姑娘,这物件,该物归原主了吧?”
康宁正在擦拭柜台,闻言挑眉:“柴公子说笑了。”她举起抹布晃了晃,“您瞧,这字画挂在这儿,多少客人夸有雅趣?”说着突然提高声调,“王娘子,您说是不是?”
正在喝茶的妇人立刻应和:“正是!我家郎君就爱这文人墨宝,特意带全家来赏画呢!”
柴安喉头一梗,折扇“唰”地合拢:“好个伶牙俐齿。既然如此,咱们换种方式算账。”他逼近两步,压低声音,“三日后,潘楼办诗会,若你能在众人面前胜过我……”
“输了呢?”康宁首起腰,发间银铃轻响。
“食肆关门,字画奉还。”柴安眼底闪过狡黠,“如何?”
“成交!”康宁不假思索地应下,余光瞥见春来脸色发白,这才想起自家姐妹中,文采最好的是大姐寿华。
深夜,郦家姐妹围坐在油灯下。寿华捧着书卷皱眉:“诗词之道重在意境,可时间紧迫……”
“管什么意境!”康宁抓起笔在宣纸上乱画,“咱们就专挑刁钻题目,让他接不上话!”她突然眼前一亮,“对了!问他……”
三日后,潘楼二楼挤满了文人墨客。柴安身着月白长衫,手持折扇立于台前,风度翩翩:“今日诗会,以‘汴河春景’为题……”
“柴公子稍等!”康宁拨开人群走上台,发髻上插着一枝野蔷薇,“如此俗题,不如换个新鲜的——就以‘市井百态’作飞花令,如何?”
台下顿时议论纷纷。柴安瞳孔微缩,转瞬恢复笑意:“好!我先来。‘市列珠玑,户盈罗绮’。”
“井税有常期,日晏犹得眠。”康宁脱口而出。
“百千家似围棋局,十二街如种菜畦。”
“态浓意远淑且真,肌理细腻骨肉匀。”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越说越快。柴安额头渐渐渗出薄汗,瞥见康宁发间蔷薇随着动作轻颤,突然脑中一滞——竟想不起下一句!
“柴公子?”康宁晃了晃手中的酒盏,“认输了?”
“慢着!”柴安突然开口,“光比诗词,岂不尽兴?不如再比……”他目光扫过台下,“就比做买卖!三日后,各自摆摊,看谁赚得多!”
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。康宁眯起眼:“柴公子这是输急了?”
“敢不敢?”柴安挑衅地扬起下巴。
“有何不敢!”康宁将酒一饮而尽,“输家不但要把字画留下,还要在食肆当三日跑堂!”
散场后,春来揪着衣角小声道:“小姐,咱们拿什么和潘楼比啊?”
康宁却神秘一笑:“明去布庄,买些红绸,再找几个会唱曲儿的……”她凑到春来耳边低语,惹得丫鬟瞪大眼睛:“这……这能行吗?”
“行不行,试过才知道。”康宁望着潘楼方向,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弧度。
三日后,汴河岸边。柴安的摊位摆满了精美的点心、茶具,伙计们吆喝声此起彼伏。而斜对面,郦家的摊位却被红绸遮得严严实实,只留一扇小窗,隐约传来琵琶声。
“这是搞什么名堂?”柴安皱着眉往那边张望。
突然,红绸“唰”地拉开,露出几位身着胡服的舞姬,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。康宁站在摊位中央,手持木槌高声喊道:“今日售卖‘幸运签’!花十文钱抽一签,若是‘吉’字,可免费品尝梅花饼!若是‘凶’……”她故意顿了顿,“便要为我们食肆唱首曲儿!”
人群顿时骚动起来。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掏钱,也有人真的抽到“吉”字,捧着梅花饼眉开眼笑。柴安看着自家摊位前渐渐稀疏的人流,咬了咬牙:“来人,降价!”
可无论他如何吆喝,郦家摊位前始终围得水泄不通。日落时分,康宁清点银钱时,故意提高声调:“哎呀,比预想的还多十贯!柴公子,明日记得来食肆报到啊!”
柴安黑着脸转身就走,却在拐角处听见几个妇人议论:“那郦家三姑娘,真是又美又会做生意……”他脚步一顿,嘴角不自觉上扬,低声呢喃:“有意思,太有意思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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