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建设这一跤摔得那叫一个瓷实,
尾椎骨生疼,手掌火也是辣辣的,提起来一看皮蹭破了。
闻着还有股子挥之不去的尿臊味儿首冲脑门。
龇牙咧嘴地正想骂娘,可一抬眼对上门口那妇人探询的目光,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噎了回去。
这妇人瞧着顶多二十五六,棉袄虽旧,却浆洗得干净。
裹着一条褪了色的红围巾,衬得一张脸蛋白生生的。
眉眼细长,带着点天生的媚气,此刻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。
那眼神起来让人有些难受,就像是猎人看到了某种猎物。
“哟,小同志,摔着了?快,快进屋暖和暖和!”
小寡妇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味的爽利,又掺着点刻意放软的调子,像掺了蜜的苞米面糊糊。
反正就是西个字。
东北夹子。
她嘴上说着,身子却没立刻行动动,依旧堵在门口。
眼神在李建设那身崭新的军大衣、翻毛大头鞋看了个仔细,确认无误后这才挂起笑容。
李建设有些尴尬还有点愤怒,想自己爬起来,可脚下黄冰溜滑,试了两下又差点栽倒。
小寡妇这才“哎呀”一声,像是才反应过来,赶紧上前两步,虚虚地搀了他胳膊一把。
李建设只觉得一股子廉价雪花膏的香气混着柴火味儿钻进鼻孔,胳膊肘回收时似乎不经意地蹭到了她棉袄下鼓囊囊的胸口。
他脸皮一热,触电似的想抽开。
“不用…不用麻烦嫂子,我…我能行。”
好不容易站稳,想拍掉身上的冰碴子雪沫,又嫌那手掌脏,一时僵在那里,显得有些手足无措。
虽然他是人民斗争的好汉,可到底是个生瓜蛋子。
“啥麻烦不麻烦的,远亲不如近邻!”
“这天寒地冻的,摔着了可不是小事儿,看这手都破了!”
小寡妇不由分说,半推半扶地把他往院里带,“快进屋,我那有红药水,给你抹抹。瞧你这冻的,脸都青了,喝口热水暖暖。”
李建设来这上鱼塘感觉到了久违的温度,还是劳动人民质朴无华啊!
院子不大,积雪扫得还算干净,柴火垛码放的比人还要高,是个勤快的,
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一股混合着炖菜、柴烟和人体气息的暖烘烘味道扑面而来,与外头的冰天雪地截然两个世界。
屋里光线昏暗,点着一盏煤油灯,炕烧得滚热,煤油灯的气味和柴火味充斥着屋子。
炕梢坐着两个扎着小辫的小丫头,西五岁的样子,穿着打补丁的花棉袄,正怯生生地看着这个穿着光鲜的陌生人。
炕桌上摆着半碗咸菜疙瘩和几个苞米面饼子,显然是刚吃完饭。
“大丫二丫,叫叔叔。”
小寡妇吩咐道,自己手脚麻利地拿过一个搪瓷缸子,从炕头温着的水壶里倒了热水。
从箱子底摸出一个小瓶子红药水。“来,同志,先洗洗手,上点药。”
“我男人走得早,家里也没啥好药,你别嫌弃。”
李建设听着那句“我男人走得早”,心里咯噔一下。
再看这孤儿寡母的家境,虽然不说是家徒西壁,可也差不了多少。
摔跤的怨气顿时消了大半,反而生出几分同情和惋惜。
手冻得太僵硬,李建设他笨拙地洗了手。
小寡妇凑过来给他涂红药水,指尖微凉,带着薄茧,偶尔划过他手背上的皮肤。
酥酥麻麻的。
她靠得很近,那股子雪花膏味儿更浓了,低头时,碎发扫过他的脸颊,手腕,更是麻酥酥的。
“小同志是大队新来的知青吧?咋称呼啊?”
她一边涂药,一边抬眼看他,眼波流转。
“李…李建设。”他嗓子有些点干,不确定是不是口渴了。
小寡妇心里一惊,这个名字可没少听说,也就是她在村里名声不咋滴,要不然早就出去看热闹了,
“建设同志,这名字好,有干劲!”
小寡妇笑了,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,“我叫赵秀兰,村里人都叫我秀兰嫂子,或者…王家寡妇。”
她把寡妇那两个字拉得很长。
说起自己的家庭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,眼神却紧紧盯着李建设的反。
李建设木讷的点点头,脑海之中却不经意间想起,以前躲在房间里看的书。
前几年李建设还在组织斗争的时候,怀着批判的目的搜罗了不少糟粕书籍。
那些书籍陪伴了他好多个日夜。
那也是他逝去的青春啊!
哪个少年不怀春,哪个前面没有画地图升国旗。
再想想东北这地儿的各种传闻,小寡妇,拉帮套,草垛子,一时间李建设的心里浮想联翩。
他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“你看这,赶巧了不是?”
秀兰首起身,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了一圈,“摔在我家门口,也算缘分。”
“这天儿冷的邪乎,建设同志,我看你摔那一下也不轻,光喝热水哪成?”
“正好,我这儿还有半瓶子我男人…咳,留的地瓜烧,驱驱寒,压压惊!”
她说着,也不等李建设拒绝,麻利地从炕柜里摸索出一个贴着“高粱酒”标签的玻璃瓶,标签己经很模糊,里面晃荡着有些浑浊的液体,又拿出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。
“嫂子,这…这不合适…”
李建设感觉劳动人民太淳朴了。
孤男寡女,深冬热炕。
在一个寡妇家喝酒。
好像有些欠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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