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啥意思?意思就是,李建设知青,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,更没有白喝的酒,白占的便宜!”
“就你这名声,大队上是听你的还是听我这个寡妇的”
她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像打算盘珠子一样,开始一项项算起来:
“你进门儿就喊冷,嫂子心善,给你冲了碗热腾腾的姜汤,用的是上好的老姜,搁城里药铺买,得值两毛钱吧?”
“顶得上小半斤猪肉了!这驱寒的药效,不比那稀罕人参差多少吧?”
她把一碗姜汤抬到了人参的高度。
“喏,这酒,”她指了指那瓶劣质地瓜烧,“嫂子自家酿的,费了多少粮食、柴火、功夫?”
“搁供销社,散酒也得卖一块五一斤吧?”
“这味儿是冲了点,可劲儿足啊!你刚才喝的那一碗,少说也得有半斤!搁你们城里,这半斤酒,不得顶得上人家干部喝的一盅茅台?”
算你五块钱,不多吧?”
她把刺喉的劣质烧酒,首接对标了茅台。
“炉子烧得旺吧?暖和吧?”她指了指那冒着黑烟的炉子,“这煤可是金贵东西!嫂子好不容易从煤场淘换来的好煤块,这一晚上烧的,够平常人家烧三天!给你驱寒取暖,这煤钱,算你三块钱,公道不?”
“这煤油灯,”她抬眼瞥了下那盏跳跃着昏黄火苗的灯,“为了让你这‘文化人’看得清楚,嫂子可是把灯捻子挑得老高,油烧得哗哗的!这晚上耗的灯油,顶平时三天!算你一块五毛钱!”
“还有那碟子咸菜疙瘩,你别嫌寒碜,那也是嫂子用盐、用酱、用心思腌的!没这咸菜,你能喝得下那么多烧心的酒?算你五毛钱!”
她把最寻常、甚至寒酸的东西,都强行赋予了不菲的价值。
李建设听得头皮发麻,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秀兰算完了这些“实物”,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冷笑,身体微微前倾,声音压得更低。
“最要紧的,建设兄弟,”她故意拖长了“兄弟”两个字,“你这借着酒劲儿,摸了我三回手!
那细皮嫩肉的爪子,摸得嫂子心慌意乱的!
搂了我两回腰,那劲儿大的,差点把嫂子勒岔气!
还有你那双眼睛,跟钩子似的,在嫂子身上剜来剜去,恨不能把棉袄都剐穿了!
还有你那身子…啧啧,蹭来蹭去的…”
她每说一句“罪名”,李建设的脸就白一分,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一分。
李建设想反驳,明显是她主动蹭过来的,可他敢吗?
别人会听吗?
“嫂子是寡妇,寡妇门前是非多!
可嫂子也是清清白白的人!”
秀兰猛地提高了声调,带着哭腔,却又瞬间收住,“我这清白身子,让你这么轻薄,占这么大便宜,搁在旧社会,你得八抬大轿娶我!
现在新社会不讲这个了,可这叫啥,对了叫精神损失费、叫名誉损失费…总得算算吧?
算你三十块!这还是看在你是城里知青,嫂子心软的份上!”
“林林总总算下来,姜汤药费两块,酒钱五块,煤钱三块,灯油钱一块五,咸菜五毛,被你动手动脚占的便宜…三十块!拢共…”她故意停顿了一下“西十二块整!”
“西…西十二?!”李建设终于失声叫了出来,声音都劈了叉,像是以前的公公。
他的安置费购置一身保暖的衣物,又朋友胡吃海喝之下,现在总共就只剩六十来块。
还要留一部分买粮食过冬,现在一下就被挖下西十多块来。
这小寡妇好大的胃口啊!
大队长在大队部开会的时候要他赔偿损失才开出了二十出头的价格。
就那样李建设愣是没同意。
现在这西十多块,他还说不出个不字来。
感觉胸口都生疼。
主要是他这根本没有和小寡妇一亲芳泽。
稀里糊涂的就要掏这么多钱。
搁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平均也不到二十块。
哪怕京城有名的八大胡同,找半掩门一晚上给个块八毛的也能消遣,。
这手是金子做的?
他摸几下把金粉给刮下来了?
“哦,对了,”秀兰像是刚想起来,轻描淡写地补充道,“刚才你吓得我,手一抖,摔了个粗瓷杯子。
那杯子可是供销社买的,正经好东西,算你五毛三,凑个整。
一共是西十二块五毛三。建设同志,你是文化人,会算账,嫂子没算错吧?”
西十二块五毛三!
劣质地瓜烧顶替了茅台,姜汤等同于人参,粗瓷杯成了“正经好东西”。
这分明是明抢!是把他架在“流氓罪”的火堆上烤,逼他拿钱买命!
屋外的寒风似乎更猛烈了,拍打着窗户纸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屋内炉火依旧通红,却再也散发不出丝毫暖意。
煤油灯昏黄的光,照在小寡妇脸上,哪里还有半分妩媚。
巨大的恐惧和屈辱几乎将他淹没。
这个上鱼塘大队他是真的待不下去了。
如果愿意交换他比李前进也好不到哪里去,
他看着妇人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,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徒劳。
“嫂…嫂子…”他声音干涩嘶哑,带着哭腔,“我…我现在没…没那么多…”
秀兰抱着胳膊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掏钱的动作,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:“有多少,先拿出来。剩下的,写个欠条,按上手印。
嫂子信得过你这城里来的文化人。
不过,丑话说在前头,三天之内,剩下的钱要是见不着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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