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书珩搓着手讪笑道：“将军，这几个是大小姐给您挑的侍卫，您掌掌眼看看，有中意的就留下来”。
汤禹翻了个白眼，没好气道：“怎么，汤落雪和周白云的脑袋让驴踢了吗？不送姑娘改送侍卫了。
一个都不要，滚”。
听他这语气，似乎对自己的亲姐姐以及未来的姐夫，很是有意见。
杜衡奇怪，这姐弟俩，以前不是很亲近的么。怎么长大后，这样龃龉。
没错，此时的杜衡，因为个子最矮，正站在那排侍卫的最末位。
秋书珩劝道：“将军，别着急赶人啊！
你看看这几个小伙子，长得可都是盘靓条顺的。
大小姐的意思您还看不明白吗？这是给您示好呢。
到底是血缘亲情，不管怎样，她都还是想着你的”。
秋书珩是汤禹的军师，两人并肩作战有七八年的时光，是以相互之间了解颇深，常以兄弟相称。
如今边关无战士，汤禹闲赋在家，秋书珩也无事可做，便常来他家蹭饭。今天刚好赶上汤落雪安排的这一出，他倒是挺感兴趣地站旁边看热闹。
汤禹啐道：“书珩，我听说你这两年天天在家吃斋念佛，以为你要常年修行了。
今儿怎么这么闲，吃了我两个大肘子不说，还有空换这档子俗事了”。
“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，你看看这两年”，秋书珩掰着手指头，一个一个地给他数，“总共遭遇了八次暴雨夜袭，六次半路偷袭，并三次饭食投毒，两次巫蛊之灾……
你看看，虽然说你功夫好不用怕，命也硬，但总自己动手多累。倒不如养几个侍卫，让他们干活岂不是很好”。
汤禹听他这话，一时有些犹豫起来。
“怎么，将军府出不起这个钱”？秋书珩调笑道。
说实话，他还真出不起。这几年的俸禄加赏赐，一分没留下来不说，倒是欠了同辉当铺百来两银子，时不时地被人登门要债。
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秋书珩，清了清嗓子，开口道：“本将军今天只留一个侍卫，你们几个比试一番，胜的留下，败的…拿些赏银回家去吧”。
听他这样一说，侍卫们应了下来，两人组队开始比试。
杜衡尚且有些发愣。
刚才她听秋书珩的一番念叨，有些不解。
汤禹目前可是摄政王眼前的大红人，整个昭临风光无限的人物，是谁跟他有仇，竟然多次想要取他性命。
正出神思索着，只听旁边有人叫道：“杜兄，你我二人组队可好”。
杜衡蓦地回过神来，心中苦笑。自己这是在想什么，又关心谁要杀他做什么，自己不也正是来杀他的么。
不过这汤禹倒是识趣，硬是虎口脱险那么多次，留着这条命，等着她亲自来解决。
这场比试毫无悬念，最终留下的是杜衡。其他那几个少年，看着身强体壮的，竟然不是这又矮又瘦的小白脸的对手。
汤禹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杜衡，一丝疑虑从眼中划过。
他叫秋书珩过来，咬了几句耳朵。随后一挥手，退下众人，只留了杜衡一个。
杜衡女装打扮时，尽是娇柔的模样，似乎让风一吹就会飘远。可如今换了男装，脸上再修饰一番，却有着一股英武之气，眉眼间带着一点若隐若现的肃杀。
任谁见了现在的她，也很难想像，这是几天前逐鹿台上，那个千娇百媚得要滴出水来的姑娘。
汤落雪第一眼看见她的男装打扮时，也是十分震惊，震惊得瞪大了眼睛，嘴都合不到一块儿去了。
按说女子五官长相柔媚，五官轮廓天生要比男子温和许多。
像自己这样常年在军中打滚的人，尚能看出来是个姑娘。可这软得像面团一样的杜衡，却是玉树临风身姿挺拔，任谁也不能把她联想到女子身上。
汤落雪想，自己这是捡到宝贝了。她想到，这次定能让自己的弟弟改邪归正。
汤禹点了一只檀香，待那香雾袅袅升起之后，才对着杜衡问到：“你们今天这一出，演得太差，三岁的小孩子都瞒不住。
说吧，汤落雪派你来做我的侍卫，又要整什么幺蛾子。
或者说，是周白云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？”。
杜衡身子晃了一下，柔声道：“将军，属下刚才打了好几架，实在是累得很，能不能坐着回话”。
她倒是会卖乖。
汤禹哼了一声，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。
“多谢将军”。
杜衡稳稳当当地在椅子上坐了，抬起头来，冲着汤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。
汤禹一时恍惚，被她那两个酒窝晃了眼睛。
“好好说话，你别笑”，他偏过头去，似是不敢看她。
这少年生得明眸皓齿，尤其是那对酒窝，总是让他想起一个故人来。
只是故人西辞，今生恐不得见了。
杜衡没听他的话，反而把笑脸放得更大，愉快地说道：“将军不要多心。
属下本是个被人抛弃的孤儿，一路乞讨来了丹阳，想着投奔亲戚。
只是找了许久，那亲戚却是不知道搬去了哪里。
找不到亲戚，手头又没有什么银钱，便只能暂时在这京城里谋个活路。
索性属下略懂一些拳脚，便领了告示，来这将军府中试上一试。挣些银两，吃几口饱饭。
至于您所说的汤…哦…汤落雪，属下倒是从未见过此人。
若是将军不喜欢此人，您放心，只要她敢上门，属下立刻将她轰出去”。
她这一番说辞天衣无缝，信誓旦旦，汤禹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应。
半晌之后才道：“你真的不认识汤落雪”？
“不知”，杜衡坦然说瞎话道。
“你那亲戚叫什么名字，丹阳城我熟，或许能帮你找找”，汤禹的态度缓和了下来。
杜衡苦笑了一下，“那是我一个少时结拜兄弟，几年前他在丹阳发了财，日子过得好快活。
如今我来城中寻他，他却……抱歉……将军，方才是我骗了您。
他还在城中，只是躲着我这穷小子，怕我吃光他那点儿家底，所以……”。
她没有继续说下去，汤禹却听了个明白。
少时情谊，终抵挡不住岁月磋磨。再好的少年，在这红尘中滚上几圈，都忘了最开始的初心。
既然如此，这样的兄弟，不要也罢。
不过，他却还有一个疑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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