滨海市的秋阳把"茶小甜"的招牌晒得发软，林小满蹲在店门口给流浪猫喂鱼干，后颈的向日葵纹身被毛衣领子遮住一半。收银台抽屉里躺着枚生锈的铃铛，旁边是小槐从福利院带来的贝壳——上面歪歪扭扭刻着"妈妈和小满阿姨"。
"老板，来杯少糖波波！"穿快递服的小哥敲了敲玻璃，电动车后座绑着个粉色箱子，"隔壁修车铺的阮姐让带的，说要配新头盔。"林小满舀珍珠的手顿了顿，想起阮星野最近总躲着她，机车后座的粉色头盔换成了素黑色。
周稻叼着棒棒糖晃出来，脏辫上别着枚"乔巴医生"的徽章："程大律师又在对面咖啡店盯梢呢。"她晃了晃手机，屏幕上是程砚偷拍的照片——林小满给小槐扎辫子，陆沉在旁边递皮筋，三个人的影子叠在老槐树上。
玻璃门突然被撞开，苏梨抱着作业本冲进来，JK制服换成了职业套装："小满姐！会计事务所查到程氏的资金流向了！"她的马尾辫扫过收银台，打翻了装吸管的罐子，彩色吸管里掉出张纸条："明天带你去看海——棠"。
林小满的呼吸一滞。2018年的纸条边角己经发脆，墨迹被她摸得模糊。那天林小棠说要去海边拍婚纱照，机车后座绑着的却不是婚纱，而是装满证据的铁盒。
"别看了，再看吸管都要化了。"周稻用马克笔在纸条上画了个笑脸，笔尖却在"棠"字上洇开墨团。她突然把笔记本摔在桌上，露出夹着的病历单："医生说我这胃病再喝咖啡就要穿孔了，以后蹭你的奶茶行不行？"
陆沉的白大褂出现在门口，手里提着中药包："给小槐调理脾胃的，还有..."他从口袋掏出个小铁盒，里面是枚草莓形状的润喉糖，"你上次咳嗽说想吃，跑了三家超市。"
林小满的耳朵发烫。自从知道陆沉当年帮林小棠隐瞒身孕，这个总板着脸的医生就开始笨拙地讨好她。上周他来修水管，把扳手掉进了奶茶桶，最后赔了十箱牛奶。
"程砚在外面转了十八圈了。"苏梨趴在窗边数，"他今天换了件和你围裙同色系的衬衫。"话音未落，程砚己经推门进来，怀里抱着个纸箱，里面全是未拆封的草莓硬糖。
"小槐说幼儿园要义卖。"他的领带歪歪扭扭，"这些...能捐吗？"林小满注意到他袖口的线头，和林小棠生前最爱的那件针织衫是同一种毛线。
傍晚打烊时，林小满推着改造的甜筒车去幼儿园。车上挂着串咖啡豆罐风铃，每次转动都发出细碎的响。小槐冲过来时，她的草莓发夹勾住了林小满的围巾，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截红绳。
"阿姨，这绳子和我在绘本里看到的一样！"小槐翻开江晚星画的《冰淇淋守护者》，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女孩牵手，其中一个戴着向日葵发饰。林小满的眼泪砸在画纸上，晕开了冰淇淋的轮廓。
夜市的灯亮起来时，阮星野的机车停在甜筒车旁。她摘下头盔，粉色头发剪短了，露出后颈新纹的冰淇淋图案："周稻那家伙住院了，非说要吃你做的红豆双皮奶。"她别过头，声音闷在头盔里，"顺便...谢了。"
林小满这才发现她后视镜上挂着个小铃铛，和林小棠的那枚是一对。记忆突然闪回2018年，阮星野在葬礼上摔了机车头盔，说"再也不骑了"，如今却偷偷把头盔擦得锃亮。
"老板，来三个甜筒！"穿校服的女孩们围过来，"听说这里的甜筒能许愿？"林小满舀起冰淇淋时，手腕上的红绳晃了晃，程砚送的草莓硬糖，陆沉给的润喉糖，还有林小棠留下的铃铛，在暮色里撞出细碎的光。
小槐突然指着天空："阿姨快看！像不像冰淇淋！"晚霞把云朵染成草莓色，林小满想起林小棠说过的话："真正的甜不是糖放得多，是有人陪你慢慢尝。"
收摊时，程砚默默帮忙推车，陆沉跟在后面捡掉落的甜筒纸。周稻打着点滴发来语音："喂，我病房缺个讲睡前故事的，你们谁有空？"苏梨举着账本追过来："程律师，你捐的草莓糖卖了三百块，要开发票吗？"
林小满看着这群人，突然笑出声。眼泪掉进甜筒里，却尝出了甜味。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，仿佛那个穿着薄荷绿连衣裙的女孩，正站在影子尽头，对着她比出永远的"我爱你"手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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