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笛声由远及近，在青石板路上撞出尖锐的回响。苏文远攥着遗嘱的手还在发抖，李一柔扯下衣襟替他包扎渗血的额头，棉布染上的暗红让她想起陈守业咳在纸巾上的血渍。那些被谎言包裹的真相，总是带着刺痛人心的温度。
"小李！你在干什么！"苏振邦举着拐杖冲出院门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，"快把这个贼赶出去！"
"贼？"李一柔突然举起从壮汉身上扯下的袖扣，珐琅花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，"苏先生认识这个吗？上个月佳士得拍卖会上，和您拍走的清代扳指是同个买家。"她瞥见老人骤然僵硬的表情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这赌局，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刻。
苏振邦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："胡说！我是正经收藏家......"
"那账本怎么解释？"苏文远突然撕开衬衫，胸口用马克笔写满密密麻麻的交易日期，"3月15日，走私青铜器三件；6月7日，伪造宋代官窑证书......爸，这些数字，您每晚对着镜子练习了多少次？"
空气瞬间凝固。李一柔看着老人灰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，想起赵德发在清洁失控时颤抖的手。有些人用谎言堆砌堡垒，却在真相叩门时溃不成军。"苏先生，"她轻声道，"自首吧，文物局的专家己经在路上了。"
"你竟敢报警！"苏振邦突然扑向苏文远，拐杖擦着李一柔耳畔飞过。她本能地侧身一挡，肩膀结结实实撞上石柱。剧痛中，她听见苏文远的怒吼："够了！妈临终前让我照顾你，可你......"
"照顾？"苏振邦突然瘫坐在地，拐杖滚进雪堆，"你妈就是被这些文物害死的！当年为了保护走私账本，她......"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，浑浊的眼泪砸在马褂上。李一柔望着他佝偻的脊背，突然想起老家祠堂里母亲的牌位——原来有些执念，是用血泪浇灌的毒花。
警灯刺破晨雾时，苏明远带着律师匆匆赶来。"苏文远，你伪造遗嘱......"律师的话被李一柔的冷笑打断。她摸出藏在鞋垫下的录音笔："昨天半夜，苏先生和这位'养子'的对话，要不要在法庭上播放？"
苏明远的脸瞬间煞白："你......你怎么......"
"家政服务附赠隐藏技能。"李一柔晃了晃录音笔，想起在赵德发家藏摄像头的惊险，"不过最该学的是您——"她指向苏振邦，"亲情不是用来交易的古董，摔碎了，用再多胶水都粘不回原样。"
苏振邦被警察带走时，突然回头："小李，把阁楼第三块青砖下的东西......"
"您是说和师母的合照？"李一柔从怀里掏出泛黄的照片，照片背面娟秀的字迹写着"平安即福"，"我昨天擦花瓶时就看见了。有些宝贝，早就该摆在明面上。"她看着老人颤抖的嘴唇，突然想起陈守业偷偷藏起的全家福——原来最珍贵的遗产，从来不是青铜器上的绿锈。
苏文远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，突然蹲在地上痛哭。李一柔把保温杯塞进他手里："喝口姜汤，驱驱心里的寒。"她抬头望向初升的太阳，雪后的天空蓝得刺眼。手机在围裙口袋震动，家政公司的消息跳出来："李姐，新订单，独居老人，爱听黄梅戏......"
"还接吗？"苏文远擦着眼泪问。
李一柔把录音笔抛着转了个圈："当然！这次我要带着黄梅戏唱段，给雇主来场'声东击西'的反诈课堂！"她笑着转身，却在没人看见的角落，轻轻揉了揉发疼的肩膀——这些藏在家政服下的伤口，终会变成对抗黑暗的铠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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