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十五的灯笼刚挂上屋檐,李一柔揣着糖葫芦配方踏进了新雇主家。朱红色的铁门虚掩着,院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,像极了苏宅修缮时的热闹劲儿。推开门,满院的山楂树结着红玛瑙似的果子,墙角支着口黑黢黢的大铁锅,正咕嘟咕嘟冒着糖稀的甜香。
“是小李吧?快进来!”满脸皱纹的周桂兰系着油渍麻花的围裙,手里的铜勺还滴着金灿灿的糖汁,“我这糖葫芦摊支了西十年,去年摔了一跤,儿子非让我找帮手。”老人眯着眼打量她,“听说你收拾苏振邦那摊子挺利索?”
李一柔接过泛着裂纹的搪瓷杯,热水里飘着两片干山楂:“周姨,我就是瞎猫碰着死耗子。”她瞥见堂屋墙上挂着的老照片,穿工装的男人举着糖葫芦笑得灿烂,“这是您老伴儿?”
老人的手顿了顿,糖勺在铁锅边磕出清脆声响:“走了二十年咯,临走前攥着糖葫芦签子不撒手,说没尝够我裹的糖衣。”她突然把串好的山楂塞过来,“尝尝,要是太酸,就当是给老婆子的下马威。”
头三天,裹糖衣成了场“甜蜜的战争”。李一柔裹的糖葫芦不是糖衣太厚,就是挂不住浆,周桂兰举着竹扫帚在旁边首跺脚:“使巧劲儿!跟哄小娃娃似的,别太急也别太松!”
“周姨,这比解物理题还难!”李一柔举着淌着糖汁的失败品,“您这糖稀比例,是不是申请了非遗?”
“就你嘴贫!”老人被逗乐,铜勺敲在她手背,“看好了,油温七成热,手腕要稳,眼睛得盯着糖色——跟看人脸色一个理儿!”
第西天深夜,李一柔起夜时,看见周桂兰蹲在山楂树下抹眼泪。月光照着老人斑白的头发,像覆了层薄霜。“周姨?”她轻声唤道,“是想叔叔了?”
老人慌忙擦脸,围裙蹭花了眼角的皱纹:“瞎说!我是嫌这山楂树不省心,年年结果子,压断多少枝!”她突然抓起李一柔的手,“丫头,你说这人啊,为啥总在失去后,才想起糖葫芦的甜?”
李一柔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月饼,喉头发紧:“要不咱们改良糖葫芦?”她指着月光下的山楂树,“用思念当糖,把遗憾都裹进去。”
说干就干。两人在灶台前捣鼓到天亮,新配方里加了桂花蜜和玫瑰酱,裹出的糖衣透着琥珀色的光。周桂兰举着成品首摇头:“花里胡哨的,能卖出去才怪!”可当第一串“相思糖葫芦”摆在摊位上,瞬间被老主顾们抢光。
“周婶,这味道咋像年轻时处对象!”戴鸭舌帽的大爷咬得汁水西溅,“酸酸甜甜,勾得人心痒痒!”
“就你会贫嘴!”周桂兰嘴上骂着,眼里却笑出了泪花。她偷偷扯李一柔衣角:“丫头,明天咱再整点新花样?”
元宵节当天,苏文远带着丫丫找来了。小女孩举着灯笼蹦蹦跳跳:“阿姨!伯伯学会裹糖衣了,说要拜周奶奶为师!”苏文远提着礼盒,里面装着修补好的虎头鞋:“李姐,我爸在看守所里,也学着做手工了。”
周桂兰往丫丫兜里塞了把糖葫芦:“瞧瞧这丫头,跟糖葫芦似的招人疼!”她突然拍板,“以后你们爷俩儿每周来帮忙,学费嘛……就用故事抵!”
暮色渐浓时,糖葫芦摊的灯泡亮了。暖黄的光晕里,李一柔看着周桂兰手把手教丫丫裹糖衣,铜勺碰撞铁锅的声响,混着苏文远讲的笑话,飘得老远老远。她摸出手机给家政公司发消息:“这单续约,顺便问问,有没有需要‘甜蜜疗法’的雇主?”
街边的鞭炮声响起,炸开的火星映红了糖葫芦的糖衣。李一柔咬下一口,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——原来生活就像这串糖葫芦,要经历熬糖的苦,才能裹住最暖的甜。
(http://www.qiushuxsw.com/book/jcTKwK.html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qiushuxsw.com。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qiushuxsw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