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九笙的军靴碾过天机阁石阶时，碎石发出细碎的脆响。
他右手始终按在心口，那里的傩面碎片正随着呼吸发烫，像沈青崖还活着时总爱揣在掌心的温度。
七天前龙冢山路上那道向北的血痕，此刻正从他靴底漫延进朱红门廊——七天，他靠饮尸毒血吊着半口气，终于在最后一个子时叩开了玄门最隐秘的情报堡垒。
"吱呀——"
青铜门轴的呻吟里，密室的阴寒裹着陈腐的檀香涌出来。
林九笙踉跄着栽进去，狼爪在石壁上刮出火星。
月光从穹顶的八卦镂空照下来，正中央悬浮着七片傩面碎片，每片都流转着星图般的银纹，最亮的那枚恰好对着他心口的位置。
"是青崖的......"他喉间腥甜翻涌，伸手想去触碰，却在半途顿住。
石壁上的壁画突然泛起青光。
林九笙的破妄金瞳自动睁开，左眼涌出的血泪模糊了视线，却让那些褪色的朱砂线条清晰如昨：画中老者将双生婴儿按在青铜阵眼上，婴儿额间一个金瞳，一个狼纹，与他额角的金瞳、右臂的狼图腾分毫不差。
最下方的铭文被血浸透般刺目："阴阳逆转阵，以双生血脉为引，封饕餮于地脉。"
"林家的好手段。"
沙哑的声音从脚边传来。
林九笙猛回头，看见青铜树根正从地砖缝隙钻出，盘绕成半人高的虚影，玄冥子的青铜脸嵌在树心，嘴角裂出锈蚀的纹路，"你祖父当年用我替他承受天谴时，可没说过这阵要的是双生魂魄？"
林九笙的狼爪瞬间弹出，却在触及树根时被震得发麻。
他这才发现，树根上缠着几缕熟悉的黑魂——是龙冢地脉里被卷走的玄冥子残魄。
"你......"
"我活不成了。"青铜脸的裂纹里渗出暗血，"但总得有人告诉你，饕餮不是凶物，是地脉本源。
你们林家偷换它的心脏，不过是把它从沉睡里捅醒了。"树根突然缠住林九笙的脚踝，寒意顺着血脉往心脏钻，"知道你为什么能同时驾驭南茅金瞳和北马狼纹？
你体内的，是让地脉与人间共存的钥匙。"
林九笙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饕餮心脏在腹腔里疯狂跳动，青黑纹路己经爬上脖颈，他能清晰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断裂声——这是血脉冲突到极限的征兆。
"九笙。"
清冽的女声混着青铜震颤从头顶传来。
林九笙抬头，看见傩面碎片正缓缓旋转，沈青崖的眉眼在银纹里若隐若现。
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回响，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："看阵眼。"
他顺着碎片指引低头，这才发现悬浮的七片傩面正组成一个极小的青铜躯体——是沈青崖被饕餮侵蚀后，最后留下的残躯。
"用我的躯体做引。"她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些，"把饕餮心脏送回地脉核心。"
林九笙的狼爪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想起三天前在乱葬岗，沈青崖为替他挡尸傀，整个右臂被青铜树根绞碎；想起她最后笑着把傩面塞给他时，指尖还残留着体温。
此刻那截青铜手臂突然从他怀中飞出，撞向饕餮心脏，金红色光柱瞬间贯穿密室。
"你疯了？！"林九笙扑过去要抓回那截手臂，却被光柱烫得缩回手。
他看见沈青崖的意识在光柱里凝结成影，发梢沾着他熟悉的山茶花香气："我早就是半具青铜了。"她的影子抚过他眉心的金瞳，"但你是完整的。
九笙，相信我。"
光柱突然暴涨。
林九笙感觉有滚烫的力量从脚底窜起，北马狼纹与南茅金瞳在皮肤下翻涌，像两头困兽终于找到同一个出口。
他听见骨骼重组的脆响，狼纹化作暗金色符文缠上脖颈，金瞳里的血泪却奇迹般止住了——双血脉在光柱里融合的刹那，他突然看懂了壁画的真意：所谓双生，从来不是两个个体，而是他体内本就并存的两种力量。
"接住！"
沈青崖的青铜躯体裹着饕餮心脏从光柱里砸下来。
林九笙想也没想就攥住，锋利的青铜边缘割破掌心，鲜血滴在阵眼的八卦图上，激活了沉睡千年的纹路。
他咬着牙将那团滚烫的东西按进胸口，地脉能量如潮水倒灌，疼得他几乎咬碎后槽牙。
"这样......就能封了它？"他哑声问。
沈青崖的影子在光柱里淡去，最后一缕意识钻进傩面碎片："你终于明白......我们本是一体。"
饕餮的嘶吼声逐渐平息。
林九笙瘫坐在地，看着胸口的青黑纹路正在消退，取而代之的是金红交织的血脉。
可地脉深处突然传来新的震动，他瞳孔骤缩——在金色漩涡最中心，饕餮的竖瞳正缓缓睁开，与他眼底的金瞳重叠成影。
"共生......"他喃喃自语，伸手按住心口。
那里的傩面碎片凉了，却有另一种温热从血脉里升起来，像活物在跳动。
"组长？"
急促的叩门声惊得林九笙抬头。
他抹了把脸上的血，看见密室石门被推开条缝，镇魂司小吴的脸探进来："局里刚收到报案......龙城市郊十八座荒村，一夜之间全没了。"
林九笙撑着狼爪站起来。
月光从穹顶漏下，照见他右臂的狼纹与左眼的金瞳正缓缓融合，在皮肤上形成新的图腾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狼牙吊坠，这次，狼头刻痕里有了温度。
"走。"他说，声音里没有从前的疲惫，反而带着某种破茧的清冽，"去看看，这次又是什么在等我。"
小吴没注意到，他转身时，胸口的傩面碎片闪过一道微光，沈青崖的声音混在地脉的风声里，轻轻说了句："我在。"
(http://www.qiushuxsw.com/book/jcjA0w.html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qiushuxsw.com。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qiushuxsw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