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九笙的军靴碾过龙冢外的碎石，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砧上。
他能听见自己喉间发出的粗重喘息，混着腹腔里那枚饕餮心脏的跳动——咚，咚，像擂在骨头上的战鼓。
阴云不知何时压了下来，月光被撕成碎片，他的破妄金瞳突然刺痛，眼前浮起细密的血雾，那是金瞳在预警危险。
"停步。"
声音像生锈的铁链擦过青石，从头顶的岩壁传来。
林九笙的狼耳本能竖起，右臂的狼纹突然发烫，他仰头，看见玄冥子站在十米高的悬崖上，玄色道袍被山风掀起，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正渗出暗红血珠。
老头的左手按在一块半埋土中的石碑上，碑身刻满扭曲的咒文，最下方的血契处，赫然是林家先祖的指印。
"你以为能逃？"玄冥子枯瘦的手指划过碑面，"林家偷换饕餮心脏的契约，刻的是你们祖孙三代的命数。
你父亲替死时，血脉里就种下了反噬倒计时——"他忽然笑起来，眼角的皱纹里渗出黑血，"七日之后，子时三刻，饕餮将借你之体重生。"
林九笙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金瞳的刺痛化作灼烧，他看见石碑下的地脉泛着妖异的青光，那些光正顺着他的脚腕往体内钻。
更骇人的是，他扯开染血的衣襟，胸口原本若隐若现的饕餮纹路正在蔓延，青黑色的血管像活物般爬上锁骨，所过之处皮肤翻起细小的水疱。
"这是血脉的代价。"玄冥子抬手，地脉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成青铜锁链，"你以为沈青崖的傩面能救你？
她不过是我养了二十年的血种——"锁链破空而来，精准缠住林九笙的手腕，"现在，把饕餮心脏还我。"
剧痛顺着锁链窜入骨髓。
林九笙咬碎舌尖，腥甜的血在口腔炸开，却在这时，胸口的傩面碎片突然发烫。
他低头，看见那半块青铜傩面正悬浮在掌心，表面的裂纹渗出黑血，在半空凝成画面：
雪夜，小小的沈青崖缩在草垛里，脸上还沾着灶灰。
几个穿玄色道袍的人踹开木门，为首的正是年轻时的玄冥子。
他掐住女孩的后颈，指甲深深陷入皮肉："北马派守墓人的血，最适合养饕餮分魂。"女孩哭着挣扎，却被点了哑穴，最后一眼望进草垛时，露出与林九笙相似的眉眼——那是林家独有的丹凤眼。
"青崖......"林九笙的声音沙哑如裂帛。
他终于明白沈青崖最后那句"与你相似的眉眼"是什么意思——她竟是林家旁支遗孤？
怪不得傩面碎片上会有他看不懂的血纹，怪不得饕餮心脏会与她同频共振。
青铜锁链突然收紧，勒得他腕骨发出脆响。
林九笙的狼纹在右臂暴走，银灰色的兽毛从皮肤下钻出来，肌肉虬结的狼爪"咔嚓"捏碎锁链。
破妄金瞳在剧痛中彻底睁开，他看见玄冥子的魂魄——那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协会会长，而是二十年前本该死于林家灭门案的南茅长老！
"是你！"林九笙的声音里带着狼的低嚎，"你当年杀我全家，现在又害青崖......"
"住口！"玄冥子的面皮突然剥落，露出底下青铜铸就的脸，"我本是南茅执法长老，你祖父偷换饕餮心脏时，是我替他扛下天谴！
现在该你们林家还债了——"
他的话被林九笙的狼爪打断。
林九笙抓住对方手腕，将自己腹腔里跳动的饕餮心脏猛地按进玄冥子胸膛。
青铜躯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玄冥子的瞳孔骤缩，他能感觉到那枚心脏在吞噬自己的地脉能量，连魂魄都被扯得粉碎。
"五行环......未完成......"他的青铜手指死死抠住林九笙的肩膀，"饕餮......终将......"
话音未落，地脉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。
林九笙被震得向后跌坐，看见玄冥子的青铜躯体正在崩溃，碎成漫天铜屑，其中混着几缕黑色的魂魄，被地脉漩涡卷向深处。
阴云不知何时散了，月光重新洒在龙冢外的山路上。
林九笙的意识开始模糊，他看见沈青崖的傩面碎片在半空自动拼合，青铜表面浮起星图，最亮的那颗星正指向北方——那里，是玄门最神秘的情报组织，天机阁的所在。
他摸了摸心口的傩面，触手是熟悉的余温。
饕餮心脏的跳动终于弱了些，可胸口的青黑纹路仍在蔓延，像条毒蛇，正往心脏的位置爬。
"七日......"他对着星图轻声说，声音混着血沫，"足够我找到镇压饕餮的阵图。"
山风卷着青铜碎屑掠过他的脸，像沈青崖的手指在轻触。
林九笙撑着狼爪站起，军靴上的血痕还未干透，在月光下泛着暗紫。
他抬头望向北方，那里的山尖上，隐约可见一座飞檐斗拱的阁楼，在夜色中若隐若现——那是天机阁的影子。
腹腔里的饕餮心脏又开始跳动，这一次，林九笙没有皱眉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狼牙吊坠，狼头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"等着我。"他对着北方说，声音里带着孤狼般的决绝，"不管你藏着什么秘密，我都要撕开来看。"
说完，他迈开步子，往天机阁的方向走去。
夜色中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与地上那道向北的血痕重叠，像一把指向命运的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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