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九笙的狼爪在掌心刺出血珠，沈青崖的指尖正一下下叩着他腕间脉搏。
那节奏像极了镇魂司训练时老周教的摩斯密码——短，长，短，是"危险"的暗语。
"快走......它想借我的傩面重生！"她的声音突然被喉间的腥甜截断，半张人脸的嘴角渗出黑血，另半张覆满暗红鳞片的脸颊却在扭曲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皮肤下往外挤。
林九笙看见她瞳孔里的幽绿竖瞳又扩大了半寸，可那截沾着黑血的睫毛仍在颤抖，像极了暴雨天里被打湿的蝴蝶。
他刚要拽着她往甬道外退，沈青崖突然发力将他手腕按在青铜棺椁上。
崩裂的傩面碎片在她掌心渗出幽光，"啪"地贴在棺身饕餮纹的眼睛位置。
黑雾如活物般从裂痕里翻涌而出，在两人之间凝成一幅血色画卷——
二十年前的林家祠堂，红烛被阴风吹得七歪八倒。
白发老者（他的祖父）手持北马派的狼首骨刀，刀尖抵着襁褓中婴儿（他自己）的眉心。"用北马血脉做引，能把饕餮的反噬锁在这孩子体内！"老者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，"只要他活着，封印就不会彻底崩溃。"
林九笙的狼毛"唰"地炸起。
他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"跑"，想起二十年来每到月圆就撕裂心肺的血脉灼痛——原来从他落地那刻起，就被当成了活棺材！
"五行环...要完成了..."陈九的声音突然像破风箱般漏着气。
林九笙转头，正看见那具青铜树根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，青铜碎屑簌簌坠落，在地下河面溅起暗红涟漪。
陈九的脸最后一次拼凑完整，嘴角咧到耳根："等真正的饕餮地脉醒了——"
"闭嘴！"林九笙的狼化右臂首接刺入翻涌的河面。
青铜河水冷得刺骨，却在接触他皮肤的瞬间沸腾，冒起一股股青烟。
他的左眼突然涌出滚烫的血泪——破妄金瞳第一次完全不受控制地灼烧，血色光芒穿透河底浑浊的青铜水，照见沉睡在泥沙中的庞大虚影：那是只长着青铜鳞片的巨兽，獠牙间还挂着半截未消化的龙脉残骸。
"接住！"
沈青崖的嘶吼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响。
林九笙慌忙抬头，正看见一枚染血的狼牙吊坠破空飞来。
她半张脸己经完全青铜化，只剩左眼还保持着人类的琥珀色，"这是你父亲...他说..."话未说完，饕餮虚影突然张开血盆大口，一道黑芒如利箭穿透她心口，将整个人拽向河底。
"青崖！"林九笙扑过去要抓她手腕，指尖却只碰到一片冰凉的青铜鳞片。
沈青崖的身体在黑芒中扭曲变形，最后只余半块傩面飘落，在他掌心砸出一个血印。
吊坠"当啷"落在他脚边。
林九笙颤抖着弯腰捡起，狼纹灼烧的右臂突然与吊坠上的饕餮纹产生共鸣。
剧痛从掌心窜到天灵盖，二十年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：
火舌舔着祠堂的梁木，浑身是血的男人（他的父亲）将襁褓塞给奶妈。"这孩子的血脉会吞噬他，"男人的声音带着破音，"但只有他能让饕餮永远沉睡！"他扯下颈间的狼牙吊坠塞进襁褓，"等他长大...告诉他，父亲对不起他..."
"轰——"
地下河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。
林九笙踉跄着扶住石壁，看见河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，青铜色的河水裹着陈九的残骸逆流成柱，首冲冲撞向头顶的别墅地基。
陈九的脸在洪流中重新拼凑，这次他的额头多了枚饕餮纹烙印，"我是饕餮分身...你们...都得死——"
林九笙被气浪掀得撞在石壁上，右手却本能地抓住那半块傩面。
沈青崖残留的体温还留在面具内侧，混着她颈间惯常的沉水香。
他的左眼血泪流得更凶了，破妄金瞳的视界里，自己的身体正呈现出诡异的双重影像：南茅的金红血脉如烈焰，北马的青黑血脉如毒藤，两条脉络在心脏处绞成死结，每跳动一次就撕开一道血口。
"咳..."他捂着嘴后退，尝到满嘴铁锈味。
青铜洪流己经漫到腰间，上方传来别墅承重墙断裂的脆响。
最后一刻，他看见那半块傩面突然泛起幽光，"啪"地贴在他心口，与狼牙吊坠的位置严丝合缝。
下一秒，整座别墅在轰鸣中塌陷。
林九笙被青铜浪头卷向半空，视野里只剩漫天飘落的青铜碎屑，和心口那片逐渐发烫的傩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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