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九笙被青铜浪头抛向半空时，耳中轰鸣声盖过了所有声响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胸腔里那半块傩面在发烫，沈青崖残留的沉水香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——是她颈间血渍的味道。
风灌进裂开的衣领，贴在胸口的傩面突然泛起幽蓝纹路，像活过来的藤蔓沿着锁骨攀爬，他下意识去抓，却见饕餮虚影正从面具裂纹中探出利爪，青铜尖刺擦着他左眼划过，血珠溅在傩面缺口处，竟发出类似钟磬的清响。
"操！"他咬着牙侧滚，后背重重撞在别墅残墙上。
碎石簌簌落下，右臂狼纹突然灼烧起来，那枚染血的狼牙吊坠不知何时被他攥在掌心。
二十年前父亲的话在剧痛中炸开："只有他能让饕餮永远沉睡"——原来不是镇压凶兽，是镇压饕餮的本源！
他突然明白，颤抖的手指将吊坠按进右臂狼图腾。
肌肉撕裂的声音比之前更响了。
林九笙闷哼着跪坐，看着手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化，青黑与金红两种光纹在结晶表面交织，像两团纠缠的火焰。
下方传来饕餮分身的嘶吼，青铜血雨铺天盖地砸来，他抬头的瞬间，却见沈青崖的半张青铜人脸正从虚影中剥离。
她的右眼己经完全变成青铜，左眼却还亮着，像块浸了血的琥珀。"用我的血！"她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，染血的指尖扯开衣襟，心口处青铜鳞片正随着呼吸起伏，每一片都刻着细小的咒文。
林九笙想喊她停下，喉咙却被血沫堵住——他看见傩面碎片从她脖颈处飞出，闪着冷光扎进她心脏。
"青崖！"他扑过去时，黑血正从她心口喷溅而出。
兽化的利爪本能接住那些血珠，凉意顺着指尖窜进血脉，右臂狼纹与吊坠突然同时迸发金光。
饕餮分身的惨叫震得耳膜生疼，青铜洪流竟开始逆向倒灌，地下河水面迅速退去，露出河底盘卧的青铜巨兽。
那是饕餮本体。
林九笙喘着粗气，破妄金瞳里，巨兽心脏被九根锁链贯穿，锁链末端竟缠着林家祠堂的图腾纹——和他幼时在族谱上见过的一模一样。
沈青崖的意识突然涌进脑海，像一团裹着刺的暖流："二十年前...林家偷走的不是龙脉...是饕餮的心脏..."
他低头，看见她的身体正在崩解。
青铜鳞片从指尖开始碎裂，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，可那些皮肤也在迅速变成青铜。
她伸手攥住他手腕，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："去长白山...那里有真正的..."话音未落，饕餮本体突然睁开竖瞳，青铜色的洪流凝成利剑，"噗"地刺穿她胸膛。
"不——！"林九笙接住下坠的尸体，沈青崖的血溅在他脸上，混着他自己的血泪。
破妄金瞳在这生死瞬间自动开启，他看见她心口处有半块暗金色的符纹，正与狼牙吊坠上的纹路完美契合——那是饕餮的封印符！
"原来..."他喉间发紧，"你早就..."
沈青崖的手指抚过他脸颊，青铜化的速度己经蔓延到她肩膀："对不起...没告诉你..."她笑了，血从嘴角溢出，"现在...你知道了..."
地下河突然再次轰鸣。
林九笙抬头，看见饕餮本体的锁链正在断裂，碎成金粉的锁链里，隐约能看见跳动的、泛着幽光的心脏——那是林家当年偷走的东西。
他背起沈青崖转身就跑，别墅废墟在身后坍塌，碎石砸在他结晶化的右臂上，溅起火星。
"坚持住。"他咬着牙，血沫溅在沈青崖发间，"我带你去长白山...你说的...真正的..."
身后传来巨兽的嘶吼，地面在震颤。
林九笙踩着断裂的房梁跃向废墟边缘，月光从云层里漏下来，照在他胸口的傩面上。
那半块面具突然发出微光，沈青崖的意识最后一次拂过他脑海："记住...封印...需要..."
话音戛然而止。
林九笙踉跄着跪在废墟外的空地上，怀里的身体己经彻底冰凉。
他低头，看见沈青崖的眼睛还半睁着，青铜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倒影——那个抱着她的男人，右眼是血色的泪，右臂闪着金黑交织的光，像团烧不尽的火。
远处传来警笛声。
林九笙抬头，看见镇魂司的首升机灯正在逼近。
他轻轻合上沈青崖的眼睛，将她抱得更紧些。
夜风卷起废墟里的灰尘，吹过他心口的傩面，那里还残留着她最后一丝体温。
"长白山。"他低声重复，右臂结晶化的皮肤开始剥落，露出下面渗血的伤口。
月光下，狼牙吊坠与傩面在他胸口投下重叠的影子，像朵未完全绽放的花。
身后传来巨石滚落的声响。
林九笙站起身，背着沈青崖走向黑暗中的公路。
他能感觉到，饕餮的气息还在逼近，可怀里的重量让他的脚步格外坚定——二十年前的真相，长白山的秘密，还有沈青崖未说完的话，他都要一一揭开。
警笛声越来越近。
林九笙摸出手机，按下镇魂司的紧急联络键。
屏幕蓝光映着他泛青的脸，他望着怀里逐渐冷却的人，轻声说："等着我。"
废墟深处，饕餮本体的锁链又断了一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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