沧州盐运司的密室在子时泛着冷光，顾沉舟将镇脉囊按在青铜灯台上。囊面的绣纹突然泛起金红，与盐引残片产生共鸣，在墙上投下幅模糊的地图——南疆十万大山深处，标着个醒目的红点，旁注“镇魂台”三字。 “大人。”卫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“小盐妞在老周头家翻到本《南疆志》，说这镇魂台是蛮族镇压‘蚀骨邪神’的祭坛。”她捧着泛黄的绢册，“上面记着，每三十年，蛮族要献活人血祭，换邪神护佑盐脉。” 顾沉舟的指节捏得发白。他想起三皇子玉牌背面的“清欢”二字——顾母的闺名。十年前顾母失踪前，曾在信里提过：“清欢若见南疆旗，速封盐脉。”此刻，绢册上的“蚀骨邪神”西字，与盐井暗格里“菊纹”残片的“蚀脉”二字，竟如出一辙。 “备马。”他对郑黑胖道，“带二十个盐工，随我去南疆。”又转向卫岚，“你带小盐妞去京城，把这本地图呈给皇上——”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的红点，“就说我要‘借’皇上的御林军，平蛮族之乱。” *** 十万大山的风裹着腥气钻进衣领时，顾沉舟正站在镇魂台下。台高三丈，石壁上刻满蛮族图腾，最中央嵌着块黑黢黢的石头，正是镇脉囊里提到的“镇魂石”。石前摆着七具活人祭品，鲜血顺着石缝流进台底，与盐脉之心的共鸣声交织成刺耳的嗡鸣。 “顾大人！”小盐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举着盐晶花，花瓣上的金红光映得石壁上的图腾忽明忽暗，“蛮族的祭师来了！” 顾沉舟转身。三十个戴青铜面具的蛮族祭师从林子里走出，为首者腰间挂着块“蛮王”玉牌，与他昨夜在西暖阁从三皇子玉牌上拓下的印记，分毫不差。更蹊跷的是，玉牌背面刻着“清欢”二字——与顾母的名字，与盐母画像里女子的闺名，如出一辙。 “顾沉舟！”蛮王的笑声像刮过石缝的风，“你娘当年偷了我的镇魂石，害我蛮族失去盐脉庇佑。今日，我便用你的血，为她祭旗！” 顾沉舟的唇角勾起抹疯癫的笑。他摸出怀里的盐引残片，与镇脉囊轻轻一合——囊身突然迸发万丈金光，将整座祭台照得透亮。蛮王的瞳孔骤缩，他身后的祭师们突然惨叫着后退，他们胸口的图腾正被盐光灼烧，皮肤像被剥了层皮，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蛊虫。 “原来如此。”顾沉舟的声音冷如霜刃，“你们所谓的‘盐脉庇佑’，是用活人血养的‘蚀骨蛊’。”他指向台底的镇魂石，“而这石头，根本不是什么镇神之物，是我娘用命封印的‘蚀骨棺’！” 蛮王的刀“当啷”落地。他身后的祭师们突然暴起，挥刀砍向小盐妞。刀锋却在离她发梢三寸处停住——盐晶灯的光裹着活盐撞在他面门，竟将他的鬼头刀腐蚀出个大洞。 “小杂种！”祭师嘶吼着掀开衣襟，胸口露出与盐脉之心相同的纹路，“你娘当年就该掐死你！” 顾沉舟的指节捏得发白。他想起昨夜在盐母石前，老周头说的话：“顾夫人失踪前，曾在西暖阁留了封信，说三皇子是她亲侄，却入了邪道。”此刻，他终于明白，所谓“疯批首辅他死遁后”，从来不是他死了，而是他用最疯癫的方式，撕开了所有遮羞布。 “卫岚。”他对卫岚道，“带小盐妞去祭台后，用盐晶花堵死所有出口。”他又看向郑黑胖，“老郑，你带盐工们把镇魂石砸了——用盐引残片当锤子！” “那您呢？”卫岚攥紧盐晶灯。 顾沉舟站起身，腰间的光栅律碑碎片在他掌心硌出红痕。他望着蛮王扭曲的脸，忽然笑了——那是疯批首辅特有的笑，带着三分癫狂，七分决绝。 “我去把蛮王的‘蛮王’玉牌，和三皇子的‘镇国’玉牌，一起熔进镇魂石里。”他的声音像浸了盐晶的冷冽，“更要让天下人知道，谁才是真正的‘护脉人’。” *** 子时三刻，镇魂台的石壁突然裂开道缝隙。顾沉舟站在裂缝前，望着台底翻涌的黑血——那是被盐光灼烧的蚀骨蛊在垂死挣扎。他摸出怀里的镇脉囊，囊面的绣纹正随着黑血的流动泛着金红，与盐引残片的纹路完美契合。 “原来这就是‘盐引藏锋’。”他低念着，“我娘用盐引封印邪神，用镇脉囊保存活盐，用我的命……”他的目光扫过台后举着盐晶灯的卫岚和小盐妞，“用所有护脉人的命，换这方土地的安宁。” 蛮王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。顾沉舟转身，正看见他举着最后一把刀，刀身上缠着与盐脉之心相同的黑血。刀锋即将触及他的咽喉时，小盐妞的盐晶花突然炸裂，金红的盐晶如暴雨般落下，将蛮王和祭师们的身影彻底淹没。 “顾大人！”卫岚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祭台塌了！” 顾沉舟望着漫天飞溅的盐晶，忽然想起第一章，顾母在盐井边说的话：“沉舟，盐脉是活的，像人心；护脉的人，要像盐晶——外冷内热，宁碎不弯。”此刻，他终于明白，所谓“疯批首辅他死遁后”，从来不是他死了，而是他用最疯癫的方式，把所有阴谋撕成了碎片，再一片一片拼回真相的模样。 “走。”他对卫岚道，“去把镇魂石的碎片带回沧州。”他又看向小盐妞，“小盐妞，你阿娘的信，该让皇上看看了。” 晨光照亮十万大山时，顾沉舟站在镇魂台废墟上。他望着漫山遍野的盐晶，望着它们折射出的七彩光晕，忽然笑了——那是疯批首辅特有的笑，带着三分癫狂，七分释然。 他摸出怀里的盐引残片，与镇脉囊的碎片轻轻一合。金红的盐引与幽蓝的盐囊交缠，在半空画出个“活”字，与他娘画像里女子的眼睛，与他爹官印上的纹路，与所有护脉人用血写就的信念，完美重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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