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17年深秋，新加坡港的夜雾裹着咸腥的海味，林诚毅裹紧风衣疾步穿过码头。他怀中的密报被冷汗浸透，字迹晕开成模糊的血红色——日军正策划突袭华商船队，目标首指装载战略物资的"凤凰七号"。
"必须抢在天亮前转移货物。"他推开商会大门，却被眼前景象惊住。苏明漪跪在满地狼藉中，银簪深深扎进一名日本间谍的手腕，旗袍下摆染着大片暗红。她抬头时，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："他们想破译我们的加密电报。"
陈振邦拎着昏迷的间谍撞开后门，广彩瓷片在腰间叮当作响："老林，码头发现三艘伪装成渔船的潜艇！"话音未落，窗外突然炸开火光，三号货栈腾起的浓烟中，隐约可见日军膏药旗的轮廓。
林诚毅拽着苏明漪躲进暗道，头顶不断有碎石坠落。她的发簪不知何时勾住了他的衣领，在黑暗中划出细微的刺痛。"跟着我。"他反手握住她的手，掌心的老茧蹭过她被电报机硌出的红痕，"当年郑和船队在爪哇遇袭，也是这样摸黑突围。"
地道尽头是废弃的灯塔基座。林诚毅将玉符嵌入石壁，暗格弹开时，却发现本该存放的密钥不翼而飞。苏明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："白天有个送米的伙计...他的竹扁担上有蛇形刻痕！"
暴雨倾盆而下，三人在泥泞中狂奔。当他们赶到米铺时，老掌柜倒在血泊中，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扁担。陈振邦跪在老人身边，颤抖着合上他的眼睛："是我疏忽了...上周他还教我酿糯米酒。"
林诚毅在墙角找到密钥，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。他突然想起老人总在黄昏时擦拭米缸，缸沿刻着的"义"字，和父亲日记里的商盟徽记一模一样。"他是我们的人。"苏明漪哽咽着说，银簪在暴雨中泛着冷光，"这些年，他用米船给滇军运了多少药材..."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"凤凰七号"悄然离港。林诚毅站在舵旁，玉符在掌心发烫。苏明漪突然踉跄着扶住栏杆，月光照亮她后颈的淤青——是突围时被间谍掐的。他伸手想碰，又猛地缩回，指甲掐进掌心："去舱里歇着，这里有我。"
"我陪你。"她从口袋里掏出块硬糖，糖纸己经皱得不成样子，"老掌柜藏在米袋里的，说给咱们路上解馋。"海风卷着雨丝掠过甲板，她的发丝缠上他的袖口，像极了他们偷偷拼合的并蒂莲银簪。
突然，声呐传来尖锐的警报。三艘潜艇从雾中浮现，鱼雷破水而出的轨迹在海面划出死亡弧线。林诚毅猛地转动舵盘，货船在浪尖上侧倾，苏明漪被甩进他怀里。他闻到她发间混着硝烟的茉莉香，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盖过了爆炸声。
"往左五度！"陈振邦的吼声从瞭望台传来。林诚毅咬着牙将玉符按进导航仪，凤凰图腾投射出的光束穿透浓雾，精准照亮暗礁群。潜艇慌忙转向，却接连撞上珊瑚礁，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中沉入海底。
当"凤凰七号"终于抵达安全港口，苏明漪发现林诚毅的右手在不停颤抖。他藏在背后想掩饰，却被她抓住手腕——虎口处裂开的旧伤重新迸出血珠，混着雨水滴在甲板上。
"疼吗？"她的声音轻得像海风。他望着她眼下的乌青，突然笑了："和你后颈的伤比，不算什么。"他从怀里掏出那半截扁担，在断裂处刻下"明"字，"等回去，把它和银簪熔了，打对镯子。"
晨雾渐散，港口聚集的华商们爆发出欢呼。林诚毅望着他们脸上的硝烟与笑容，突然明白父亲说的"商盟之魂"。陈振邦拍着他的肩膀，广彩瓷片撞出清脆的声响："老周头要是看到这光景，保准又要念叨'咱们的船，比礁石还硬'。"
苏明漪将硬糖塞进他嘴里，甜味混着血腥味在舌尖化开。远处，新的灯塔正在重建，工人们哼着跑调的号子，将刻着"义"字的米缸碎片嵌进基石。海浪拍打着船舷，卷走了昨夜的血污，却冲不淡那些在暗夜里彼此握紧的手，和比灯塔更亮的，心里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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