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喉结随着浅浅的呼吸轻轻滚动,丹凤眼黯淡无光,半阖着像随时会闭上。
他像一朵即将凋谢的墨菊。
傅永慎的眼中闪过不忍,他轻轻开口,“听澜,不如,打一支止痛针……”
半阖的凤眼陡然睁开,便是黯淡无光也异常坚决,“绝不。”
傅永慎搂着他的手紧了紧。
他不再出声,继续喂他喝粥。
喝了几口,沈听澜就不喝了,他倒回床上,昏昏沉沉。
想睡觉,又痛得睡不着。
他发出无意识的呻吟。
傅永慎立在一旁,看着沈听澜的痛苦挣扎,交叠在后面的手紧握成拳。
陈朝荣从外面进来,看了看病床上的沈听澜,低声对傅永慎禀道:“师座,今天九环寨那边来报,说是您家的大侄子去上边转了一圈。”
“傅秋杰?他去哪儿做什么?”
“他去转了一圈后就首奔蚀心烟土仓库了,问士兵蚀心烟土去哪了,是不是真烧了,还是移到哪里去了。”
沈听澜虽然己经陷入昏睡,但他仍能听见他们的话。
蚀心烟土……是了,他的仇还没报,那些人还没有杀光。
杀光他们,杀光他们。
他还不能死。
血液在身体里沸腾,像是要冲破一切的疼痛荆棘。
傅永慎沉吟片刻,点了点头摆摆手,让陈朝荣出去。
陈朝荣道:“师座,您今天晚上还要守在这里吗?不如换我来吧,您己经两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?”
“不用了,你也知道我回去也睡不了多长时间,你去好好休息吧。”
傅永慎让陈朝荣出去了,他回到病床边,沈听澜面色苍白如纸,他紧锁着眉头,似乎在喃喃自语。
“杀……杀……”
傅永慎走近他,弯腰听他在说些什么。
但是他听到的只有近乎呢喃的呼吸。
大手抚在他的额头,傅永慎凝视着他挣扎求生的面庞,轻声道:“活下去吧,沈听澜。”
沈听澜在半梦半醒间,如同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,又似是走马灯看到了他短暂的一生,烟雾缭绕,妖魔鬼怪。
***
翌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鸟儿在窗外的树枝上吱吱叫,走廊外脚步匆匆,新的一天又开始了。
傅永慎照顾了沈听澜一夜,在备用床上稍稍眯了眯眼,听见动静便醒来了。
他睁开眼,翻身去看沈听澜,只见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,盯着天花板发呆,听他醒了,眼珠子移向了他。
二人对上视线,傅永慎见沈听澜原像是打了结的眉头松开了些许,脸色也平静很多,他给他倒一杯热水,同时问道:“听澜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“……痛。”沈听澜声音干涩,他舔舔唇,“但没那么痛了。”
傅永慎转头,面露喜色,“是吗?那太好了。”
傅永慎将沈听澜扶起来,喂他喝了点水,而后立刻让人找了傅永宣过来。
傅永宣刚起床,头发还乱糟糟地就过来了,他替沈听澜检查一番,又问了他一些情况,而后叹道:“沈听澜,你真了不起。”他从没见过有人真扛这种剧痛扛了三天,这需要极强大的意志力。
傅永慎闻言,不由得笑了,他看向沈听澜,摸了摸他的头。
“了不起。”傅永慎也这么说。
沈听澜扯扯唇,“这算什么,小爷我命硬着呢。”
傅永宣道:“虽然熬过了前三天,但还不能掉以轻心。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他的伤口不要感染,尽快复原。”
傅永宣选择了中医熏蒸之法,配合内服汤剂调养,平时让他抬高伤腿,避免压迫减少伤痛。
沈听澜仍是痛的,但这痛在他能忍的范围内。
只是这要痛不痛,甚是磨人。磨得他极不舒坦。
这一不舒坦,沈听澜就想出幺蛾子。
他不仅嚷着要洗头洗澡,还嫌病人服太糙了,床单太素了,被子太硬了,全都要换新的,喝的汤要宏济堂的阿胶,百年的老参,还要人来给他唱戏说书,躺久了还要出去玩儿,要准备八抬大轿。
陈朝荣听着他跟报菜名似的,都快掏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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