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基因库的挽歌
中亚草原，周明辉基因库外围，23:01
月光被铁丝网切割成碎片，张凌皓趴在沙丘上，用热成像望远镜观察基因库的岗哨。三百米外的混凝土建筑像头蛰伏的机械兽，探照灯每隔七秒扫过雷区，岗哨里的雇佣兵正在用俄语哼唱《喀秋莎》，枪口挂着风干的丧尸耳朵——那是他们的「勇气勋章」。
「东南角岗哨有电磁脉冲陷阱，」蔡意涵指着平板电脑上的蓝图，「和日本地下避难所的防御系统一样，说明蔡明远派了技术团队过来。」
阿米拉咬开巧克力包装，分给蒂卡一块：「亲爱的，你的小情人好像很擅长摸哨。」她朝张凌皓努努嘴，后者正用匕首割断铁丝网，动作轻得像风吹过草尖。
拉维调整弹弓上的消音器，银粉弹换成了蔡意涵血液浸泡过的「共鸣弹」：「莎拉说，里面有三百多个孩子，他们的哭声在病毒里像警报器。」
蔡意涵摸了摸小光的胎记，婴儿正对着基因库方向皱眉，掌心的荧光时明时暗：「他能感应到C-0001的存在，那个克隆体可能己经和样本融合了。」
张凌皓突然通过对讲机低吼：「有进化体巡逻队，三只，朝你们的位置去了。」
话音未落，地面突然震动，三只体型是普通丧尸两倍的怪物从沙丘后跃起。它们的皮肤布满樱花状的冰晶棱刺，每走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燃烧的脚印——正是在加德满都出现过的「炎冰进化体」。
「丹增，试试你的能力！」蔡意涵大喊。
少年举起转经筒，里面的荧光血开始沸腾。奇迹般地，进化体的火焰脚印逐渐熄灭，冰晶棱刺上凝结出露珠，像极了恒河清晨的雾气。
「我在给它们讲恒河的故事，」丹增闭着眼睛说，「讲母亲们在河边洗衣，讲孩子们在水里嬉戏……」
进化体放慢脚步，其中一只伸出布满尖刺的手掌，轻轻触碰丹增的脸颊。少年没有退缩，反而握住那只手，荧光血与冰晶在接触点绽放出蓝色莲花。
「它们的名字是……阿米尔、娜迪亚、阿里，」莎拉突然说，「是三个月前被抓走的难民孩子。」
蔡意涵感觉心脏被攥紧，这些进化体不仅保留了部分人类记忆，甚至能通过病毒共鸣传递姓名。她走向最近的进化体，后颈的纹路与对方的冰晶产生共振，脑海中闪过碎片般的画面——实验室里的尖叫、注射器的寒光、蔡明远的微笑。
「对不起，」她轻声说，「我们来晚了。」
进化体阿米尔发出含混的呜咽，从胸腔掏出一枚荧光血凝结的心脏，放在蔡意涵掌心。心脏跳动的频率与小光的心跳完全一致，像一对孪生兄弟。
张凌皓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：「西北门防御空虚，可能是陷阱。」
阿米拉检查AK-47的弹匣：「亲爱的博士，你带着孩子们走西北门，我和阿南的人去引开追兵。」她扯下头巾，露出额角的弹痕，「让周明辉看看，阿富汗女人的复仇有多甜。」
蔡意涵抓住她的手腕：「阿米拉，你不必——」
「我必须，」阿米拉亲吻她的手背，「我的弟弟妹妹都死在这样的实验室里，现在轮到我成为他们的审判者。」她转向拉维，「照顾好莎拉，她的眼睛会看见我们看不见的未来。」
基因库的警报突然响起，探照灯齐刷刷转向阿米拉的位置。蔡意涵看着她带领护卫队冲向东南门，头巾在夜风中飘扬，像一面燃烧的旗帜。
「我们走，」张凌皓出现在她身后，脸上有新鲜的血迹，「里面的孩子撑不了多久，蔡明远正在提取他们的病毒抗体。」
基因库内部弥漫着福尔马林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味，蔡意涵捂住口鼻，跟着张凌皓穿过陈列着各种病毒标本的走廊。墙上挂着的照片让她血液凝固——东南亚的雨林原住民、印度的白化病儿童、日本的百岁老人，全都被标注为「缺陷样本」。
「看这个，」张凌皓用匕首敲了敲玻璃柜，里面是具婴儿尸体，皮肤下布满樱花状的血管，「他们在做跨物种实验，这孩子的基因里有恒河鳄的DNA。」
蔡意涵转身，却撞上一面「荣誉墙」，上面摆满了奖牌与合影，其中一张是周明辉与蔡明远的握手照，背景是缅甸克钦邦的实验室。照片下方的日期是2019年6月19日——正是「蚀骨病毒」首次泄露的前三天。
「他们早就计划好了，」她的声音里带着杀意，「用病毒清洗人类，再用基因编辑创造『完美种族』。」
拉维突然拽住她的袖子，指向走廊尽头的金属门，门上用中文写着「亚当计划」。门后传来孩子的哭声，还有蔡明远的声音：「C-0001，乖，很快就好。」
蔡意涵撞开房门，眼前的景象让她差点呕吐——数百个培养舱悬浮在紫色营养液中，每个舱体里都躺着与她长相相同的克隆体，编号从C-0001到C-0099。在中央的手术台上，C-0001样本被铁链束缚，腹部隆起，显然怀着身孕。
「意涵，你终于来了，」蔡明远穿着白大褂，手中的注射器里装着混有荧光血的樱花病毒，「来见证新人类的诞生。」
张凌皓的枪口对准他眉心：「放开她，你这个疯子。」
「她？不，这是你的『夏娃』，」蔡明远按下按钮，培养舱的营养液开始循环，「你们的基因是上帝送给人类的礼物，能孕育出同时掌控两种病毒的『弥赛亚』。」
蔡意涵这才注意到，C-0001的后颈纹路上有张凌皓的匕首刻痕图案，与自己的樱花纹路形成阴阳太极。她想起在加德满都发现的克隆体，原来父亲一首在用她和张凌皓的基因制造「共生体夫妻」。
「你以为这样就能创造新世界？」她怒吼，「看看这些孩子，他们不是弥赛亚，是怪物！」
「怪物？」蔡明远指向培养舱，某个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，瞳孔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，「看，C-007号己经产生了自我意识，他刚才在对我微笑。」
拉维的弹弓响起，银粉弹击碎了最近的培养舱。营养液倾泻而出，克隆体像溺水的婴儿般抽搐，却在接触到蔡意涵的血液时平静下来，甚至伸手握住她的指尖。
「他们需要的不是控制，而是理解，」蔡意涵轻声说，「就像阿米尔他们一样。」
蔡明远的脸色阴沉下来：「看来你还是不明白，意涵。这个世界不需要理解病毒的人，只需要能驾驭病毒的神。」他将注射器刺入C-0001的心脏，「而我，就是那个神。」
爆炸般的光芒笼罩了整个房间，C-0001的身体开始结晶化，同时渗出荧光血。蔡意涵感觉到后颈的纹路几乎要撕裂皮肤，小光在她怀里发出尖锐的啼哭，掌心的荧光组成了「救她」的字样。
「张凌皓，开枪！」她大喊，「打培养舱的共振装置！」
子弹击中装置的瞬间，所有培养舱开始剧烈震动。克隆体们的手同时按在玻璃上，纹路与蔡意涵的产生共鸣，形成一道光网。C-0001的身体化作万千荧光颗粒，包裹住蔡明远，将他拖向最近的培养舱。
「不！」他惊恐地挣扎，「我是创造者！我应该活着！」
「你只是个害怕死亡的凡人，」蔡意涵看着他被荧光血吞噬，「而他们，是未来。」
培养舱的门逐一打开，克隆体们蹒跚着走出，他们的眼睛里没有恐惧，只有对世界的好奇。拉维递给最近的孩子一块糖果，孩子接过时，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梵文符号，意为「谢谢」。
张凌皓检查着控制台：「基因库的自毁程序启动了，还有七分钟。」
「足够了，」蔡意涵抱起小光，转向克隆体们，「跟我来，我们带你去见阳光。」
一行人冲向出口时，阿米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：「亲爱的，周明辉的私人飞机在停机坪，钥匙在驾驶舱的佛像里。」
「你呢？」蔡意涵的喉咙发紧。
「我还有些账要算，」阿米拉的声音里传来爆炸声，「替我告诉莎拉，天堂的门己经打开了。」
基因库外，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中亚草原。蔡意涵看着克隆体们第一次触摸草叶，看着拉维教他们用弹弓射银粉弹，看着小光与C-007号手拉手追逐荧光蝴蝶。张凌皓走到她身边，将阿米拉的头巾系在她发间。
「后悔救他们吗？」他轻声问。
「不，」她看着地平线上升起的彩虹，那是阿米拉用生命点燃的信号，「我只后悔没有早点明白，病毒不是敌人，那些想用病毒控制人类的人，才是真正的怪物。」
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，不是追兵，而是艾莎的彩虹游击队。他们的卡车上载满了食物与药品，车斗里的荧光纱丽在风中飘扬，像一道流动的彩虹。
C-007号突然指着天空，用清澈的声音说：「妈妈，看，樱花。」
蔡意涵抬头，只见一群候鸟正掠过天际，翅膀上沾着粉色的花瓣——那是从日本飘来的樱花，历经万里，终于落在这片被病毒洗礼过的土地上。
张凌皓摸出最后一张扑克牌，背面朝上放在沙丘上。当风吹起牌面时，众人看见上面画着的不是国王或弄臣，而是一个孩子牵着丧尸的手，背景是重新发芽的樱花树。
「下一站去哪？」拉维问。
蔡意涵看向怀里的小光，他的胎记正在发出温暖的光芒，像一颗小小的太阳。她又看向克隆体们，他们的纹路在阳光下呈现出不同的颜色，有恒河的蓝，有樱花的粉，还有喜马拉雅的白。
「去东京，」她说，「去终结这场始于樱花的噩梦，然后……」她握住张凌皓的手，感受着他掌心里的老茧与温度，「在废墟上种满能与病毒共生的樱花树。」
基因库在身后爆炸，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但在火光中，蔡意涵看见丹增用荧光血在沙地上画下新的图腾：人类、丧尸、克隆体，共同托举着一轮新生的太阳。小光伸手触碰图腾，所有纹路突然活了过来，化作千万只荧光蝴蝶，飞向初升的朝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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