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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二十七的阳光斜斜切过纱窗，在厨房瓷砖上织出菱形光斑。妈妈系着婆婆的“消防斧”围裙——虽嫌围裙上的斧头图案太硬气，却夸布料吸油——正踮脚够吊柜里的干辣椒。婆婆在水槽边择菜，银发上别着从老家带来的野枣发卡，指尖划过新鲜的芹菜叶：“你这辣炒鸡块的火候，跟当年张柯他爸煎鱼有的一拼。”
客厅里，爸爸和公公的声音隔着油烟机轰鸣飘来。两人围着茶几上的族谱打转，公公的老花镜滑到鼻尖：“按老家排辈，该是‘承’字辈……”爸爸突然指着电视上的消防员纪录片笑：“要不叫‘承焰’？既有辈分，又像小火苗似的旺生生的。”沙发上堆着他们从老家带来的婴儿襁褓，靛蓝布料上绣着歪扭的消防车，是公公照着队里的老照片描的。
我扶着腰从卧室出来时，正听见妈妈在厨房笑骂：“可别学张柯小时候，把‘承’字写成‘丞’，作业本上像画消防车。”她往锅里撒了把花椒，热油“滋啦”一声，辣香混着芹菜味涌出来。婆婆擦着手迎上来，往我手里塞了颗老家带的炒核桃：“你爸和你公公在给小葡萄小果冻想大名呢，说要既有柴火气，又带点……”她忽然压低声音，“你公公说，当年张柯他爸出警前，曾说‘若生个闺女，就叫她“星禾”——星星护着禾苗长大’。”
餐桌摆好时，爸爸和公公还在争论。青瓷碗里的辣炒鸡块腾着热气，妈妈特意留了半盘不辣的给我，边缘摆着颗用胡萝卜刻的小消防车——是婆婆的主意，说“给小果冻小葡萄提前认爸爸的‘坐骑’”。公公夹了块鸡肉，忽然敲了敲酒杯：“我看呐，大名就交给孩子们自己定，咱们只负责把小名喊得响亮点。”他转头冲我眨眨眼，“小葡萄小果冻，倒像是从咱老家果园和灶台上蹦出来的，比那些个‘梓萱子轩’强多喽。”
妈妈给婆婆盛了碗玉米碴粥，忽然想起什么：“对了，张柯他爸当年给张柯取学名，翻烂了半本《消防英烈传》，最后选了‘柯’——她的勺子碰着瓷碗，发出清响，“如今咱们小葡萄小果冻，不管大名是‘星禾’还是‘承焰’，只要像他们爸爸那样，心里揣着暖乎乎的烟火气，比啥都强。”
夕阳把客厅的老照片映得发亮，那是张柯十岁时抱着消防车模型的留影。公公忽然指着我肚子笑：“依我看，要是个丫头，就叫‘星禾’，让她爸的警灯当星星，咱们这些灶台前的烟火当禾苗，护着她长大；要是小子……”他摸了摸下巴，“就叫‘灼然’，像灶火似的明明白白，又不呛人。”
婆婆忽然从围裙口袋掏出个红布包，里面是晒干的野枣和张柯小时候的胎毛：“名字啊，就该带着人间的烟火味。当年张柯他爸总说，消防员守的是万家灯火，咱们守的，就是这灯火底下的小名小姓、热汤热饭。”她把野枣摆成葡萄串的形状，“小葡萄小果冻，多好，让人听着就想咬一口，比那些个‘浩然’‘瑾瑜’实在多了。”
厨房的水壶“呜呜”叫起来，妈妈起身续水，围裙上的消防斧图案在暮色里闪了闪。爸爸和公公还在族谱上画着圈，笔尖划过“承”字辈时，特意在旁边注了行小字：“星火相传，烟火长明”。我摸着肚子，感受着小家伙轻轻的胎动，忽然觉得，不管大名是带着火焰的炽热，还是禾苗的温柔，终究会在这些充满烟火气的讨论里，长成最温暖的模样——就像此刻厨房飘出的辣香与粥甜，就像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，就像每个归程与启程里，永远等着我们的，带着星光的人间团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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