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绿萍姐,头纱再偏一点,对,就像这样。”紫菱跪在地毯上,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绿萍头纱的弧度。镜子里的新娘穿着象牙白缎面婚纱,裙摆上的手工刺绣是楚濂熬夜三个月亲自设计的——天鹅振翅的图案里藏着无数细小的水晶,在灯光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。
绿萍的指尖轻轻抚过颈间的珍珠项链,那是楚濂送的新婚礼物,每颗珍珠都来自他亲手养殖的蚌。“紫菱,你说我今天好看吗?”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忐忑,耳坠上的水滴形钻石随着动作轻晃,像极了婚礼当天清晨的露水。
“当然好看!”紫菱抬头时,睫毛上还沾着几根散落的头纱纱线,“全上海的新娘都没你好看。”她想起昨夜在新娘房,绿萍对着复健室的把杆发呆,指尖轻轻划过木质纹理,忽然说:“其实我最想穿婚纱跳一支舞给楚濂看。”
化妆间的门忽然被推开,楚沛探进头来,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伴郎胸花:“紫菱,费先生在外面等你,说伴郎伴娘该出场了。”他的目光落在绿萍的婚纱上,忽然想起小时候偷穿父亲西装的场景,那时绿萍总说:“小沛,以后你要当我的花童。”
草坪婚礼现场,剑波站在香槟塔旁,指尖无意识地着酒杯边缘。远处传来《婚礼进行曲》的前奏,他看见紫菱穿着淡紫色伴娘裙,裙摆上的褶皱像极了她十六岁那年偷穿的舞会礼服——那时他还敢笑着说“紫菱穿紫色最好看”。
“新郎新娘入场!”主持人的声音穿透云层,楚濂推着绿萍的轮椅缓缓走来。轮椅的轮毂上缠绕着白玫瑰,每一片花瓣都经过精心修剪,就像楚濂过去一年里每天帮绿萍做复健时的认真模样。紫菱看见剑波的喉结剧烈滚动,手中的香槟杯险些倾斜,忽然想起他曾在绿萍车祸后说:“如果可以,我宁愿受伤的是我。”
“现在请伴娘伴郎致辞。”费云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紫菱这才惊觉自己的掌心早己沁出汗珠。她望向坐在轮椅上的绿萍,阳光穿过头纱落在她脸上,睫毛的阴影在眼下织出温柔的弧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弄堂里,绿萍替她赶走抢糖的男孩,自己却摔破了膝盖。
“姐,楚濂哥,”紫菱的声音微微发颤,香槟杯底磕在桌沿发出轻响,“愿你们的爱情像永不凋零的玫瑰,经得起风雨,也守得住平凡。”她看见楚濂伸手替绿萍拂去肩头的花瓣,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,忽然想起车祸当晚,楚濂抱着绿萍在雨里狂奔,喊着“紫菱你先回家,别管我们”。
剑波的致辞简短得近乎仓促,末了他举起酒杯:“祝绿萍……永远幸福。”声音里藏着未说出口的情愫,就像那年他藏在紫菱抽屉里的情书,最终被一场大雨泡得字迹模糊。紫菱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旧疤痕——那是为了帮绿萍捡掉落的芭蕾舞鞋,从树上摔下来留下的。
“新婚考试现在开始!”雨珊举着手机当记分牌,楚沛在一旁憋着笑整理考题。绿萍被推到沙发中央,轮椅上还沾着婚礼现场的花瓣,楚濂单膝跪地替她调整裙摆,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。
“第一题,”楚沛故意拖长声音,“绿萍常用的化妆品品牌是?”楚濂的手指顿在绿萍的鞋带处,抬头望向天花板——那里有他去年帮绿萍贴的星星贴纸,每一颗都对应着她复健的里程碑。
“这个……”楚濂的耳尖渐渐发红,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。剑波假装咳嗽,手指悄悄比出“C”的手势,却被眼尖的雨珊抓住:“伴郎作弊,罚喝三杯香槟!”紫菱看着剑波无奈地仰头灌酒,忽然想起他替绿萍挡住醉汉时说的“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”。
“下一题,楚濂最常用的通讯工具是什么?”绿萍的指尖轻轻敲着轮椅扶手,婚戒在壁灯下闪着光。楚濂突然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茧擦过她的虎口——那是推轮椅时磨出的痕迹。“手机?”绿萍犹豫着开口,楚沛却摇摇头:“正确答案是MSN,因为他每天都用这个和国外的复健专家交流。”
“罚新娘!”不知谁喊了一声,绿萍的脸瞬间红到耳根。楚濂忽然站起身,从桌上抓起一瓶香槟:“罚我吧,是我没告诉她。”他仰头灌了一大口,气泡呛得他咳嗽,却笑得像个孩子——就像那年他偷喝父亲的红酒,被绿萍抓个正着时的模样。
“紫菱,委屈你了!”雨珊和楚沛一左一右把紫菱按在轮椅上,替她戴上和绿萍同款的头纱。远处传来楚濂的脚步声,蒙眼布下的他伸手摸索,指尖先触到飞天舞团团员的纱裙,立刻像被烫到般缩回:“不是。”
紫菱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,像极了十六岁那年楚濂第一次牵她的手。轮椅的扶手硌着掌心,她忽然想起车祸后绿萍第一次坐轮椅时,哭着说“紫菱,姐姐再也不能保护你了”。
楚濂的手忽然落在她肩上,指尖轻轻划过锁骨——那里有块淡淡的胎记,是小时候爬树摔的。紫菱屏住呼吸,感觉他的手指抚过自己的眼睛、鼻子,最后停在唇畔。“绿萍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,却迟迟没有松手。
“放开我!”紫菱急得跺脚,却忘了自己坐在轮椅上。楚濂的手忽然收紧,她一咬牙,张嘴咬住他的虎口。“嘶!”楚濂倒吸一口凉气,慌忙后退,蒙眼布滑落的瞬间,正对上紫菱气鼓鼓的脸和绿萍无奈的笑。
“小姨子果然不好惹。”楚沛笑着递来冰块,剑波忽然转身走向阳台,背影带着几分狼狈。紫菱看见他袖口的香槟渍,想起婚礼上他欲言又止的神情,忽然明白——有些感情,就像蒙眼时摸到的错的人,再怎么贪恋温度,终究不是命中注定。
“放松,别拽太紧。”费云帆的手覆在紫菱抓着缰绳的手上,手套的触感带着皮革的温热。紫菱盯着眼前的栗色骏马,想起绿萍婚礼上楚濂看她的眼神——那是种带着愧疚的温柔,像极了她每次看见绿萍的轮椅时的心情。
“云帆,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?”马蹄踏过草地,惊起几只蝴蝶。费云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混着青草的香气:“因为想和喜欢的人,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纪念日。”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,那里还别着婚礼上摘的白玫瑰。
手机铃声突然响起,紫菱下意识去掏口袋,缰绳猛地一扯。骏马受惊前蹄扬起,她惊呼着向后仰去,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“没事吧?”费云帆的呼吸拂过耳际,带着薄荷糖的味道。紫菱睁开眼,正对上他眼中的担忧,忽然想起绿萍说过:“真正的爱,是哪怕你摔下马,也有人愿意陪你一起摔。”
“我没事,”紫菱笑着摇头,指尖指向天空,“你看,那颗星星好亮。”费云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午后的云层里隐约有颗晨星,像谁不小心打翻的碎钻。“就叫它紫云星吧,”紫菱轻声说,“以后每天都陪我看,好不好?”
费云帆的嘴角扬起温柔的弧,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,轻声说:“好,以后每天都陪你看。”远处传来马场工作人员的哨声,紫菱靠在他怀里,忽然觉得胸口的压抑轻了些——也许有些伤口需要用新的回忆覆盖,而费云帆的怀抱,正在成为她新的港湾。
剑波站在马场围栏外,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,手中的打火机忽明忽暗。他想起绿萍婚礼上紫菱眼底的泪光,忽然明白——有些人注定只能是过客,就像他口袋里那封始终没送出去的情书,终将在时光里泛黄、褪色。
风掀起紫菱的裙摆,费云帆伸手替她按住,指尖触到裙角的刺绣——那是绿萍送的伴娘礼物,一只振翅的天鹅旁,绣着小小的“紫”字。阳光穿过云层,落在紫云星上,像极了老洋房露台上的夕阳,那时他们都还年少,不知道命运早己在暗处写好了结局。
(http://www.qiushuxsw.com/book/lwATuj.html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qiushuxsw.com。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qiushuxsw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