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上海虹桥机场的深夜】
紫菱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，费云帆替她披上羊绒大衣时，触到她后颈的冷汗。落地窗外暴雨如注，广播里传来航班延误的通知。
“云帆，我必须回去。”她抬头看他，睫毛上沾着水光，像被雨打湿的蝴蝶，“妈妈在电话里连话都说不清了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替她理了理乱掉的围巾，指尖掠过她颤抖的唇角，“己经订了最快的包机，天亮就能到台北。”他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，按在自己胸口，“但你要答应我，见到绿萍时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低头盯着他袖口的袖扣——那是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票根做的，“我会小心。”
【台北楚家老宅的午后】
推开雕花木门时，霉味混着中药味扑面而来。舜涓蜷缩在沙发上，曾经一丝不乱的卷发乱糟糟地贴在额角，真丝睡裙沾着汤汁痕迹。
“妈！”紫菱扑过去抱住她，触到肩胛骨硌人的突起，“你怎么瘦成这样？”
舜涓把头埋进她怀里，像迷路的孩子：“紫菱，你爸要和我离婚……绿萍又天天闹着分财产……”她忽然抓住女儿的手，指甲掐进紫菱手背，“你说，是不是妈妈做错了什么？”
费云帆别过脸去，视线落在墙上斑驳的全家福——绿萍穿着芭蕾舞裙站在中间，紫菱扎着双马尾躲在她身后，舜涓挽着汪展鹏的胳膊，笑得像春天的蝴蝶兰。
“妈，你没错。”紫菱替母亲擦掉眼泪，声音轻得像哄婴儿，“我和绿萍都爱你，我们会一起度过的。”她抬头看费云帆，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手背的红痕，目光暗得像暴雨前的云层。
【台北汪展鹏寓所】
水晶吊灯在午后三点的阳光里发着冷光，汪展鹏的皮鞋尖蹭过波斯地毯，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“紫菱，有些事不是对错能说清的。”他指间的雪茄明明灭灭，烟灰落在定制西裤上，“我和你母亲……早就没有爱情了。”
“所以你就可以用二十年骗她？”费云帆忽然开口，声音像冰水里浸过的刀，“用她的青春、她的信任，换你和情人的岁月静好？”
汪展鹏的手猛地抖了下，雪茄掉在地毯上，烧出个焦黑的洞：“云帆，你该明白，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背叛，是……”
“是欺骗。”紫菱打断他，指尖攥紧费云帆的袖口，“我想见随心阿姨，还有雨珊。”
汪展鹏猛地抬头，烟灰缸里的雪茄还在冒烟：“可以，但你必须答应我——别告诉你母亲她们的地址。”他忽然看向费云帆，目光里带着哀求，“尤其是绿萍，她现在……很不稳定。”
【台北楚家别墅的黄昏】
门铃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，绿萍打开门时，义肢的金属关节在暮色里泛着冷光。她上下打量紫菱，目光停在她无名指的钻戒上——和楚濂送她的婚戒同款，只是钻石小了一半。
“回来抢遗产？”绿萍笑起来，笑声像碎玻璃划过黑板，“还是来看我的笑话？”
“绿萍姐，我……”紫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，眼前的姐姐穿着松垮的浴袍，颈间的心形吊坠歪向一边，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手术疤痕。
楚濂从楼梯上下来，手里还攥着领带，看见紫菱的瞬间，指尖猛地收紧，领带夹“咔嗒”掉在地上：“紫菱，你终于……”
“终于什么？”绿萍转身盯着他，义肢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，“终于回来和你再续前缘？”她忽然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向墙壁，玫瑰和碎瓷片飞溅，“楚濂，你看清楚！她是你小姨子，是毁了我人生的——”
“够了！”费云帆上前半步，用身体挡住紫菱，袖扣擦过绿萍义肢的玫瑰金装饰片，“绿萍小姐，我们是来道歉的。”
“道歉？”绿萍忽然逼近紫菱，义肢几乎顶住她小腹，“那就跪下来，像我车祸那天一样，求我原谅——”
“绿萍姐！”紫菱猛地抬头，眼里闪着泪光，“那天在车祸现场，是我求楚濂先救你的！”她攥紧费云帆的手，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，“是我让他先把你送去医院，是我看着你们的车开走，是我一个人在雨里等了三个小时……”
房间里骤然安静，只有墙上的挂钟“滴答”作响。楚濂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领带夹，金属表面映出他扭曲的脸——那是紫菱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，海豚造型，和她脚踝的纹身一模一样。
绿萍的义肢微微发抖，忽然指向紫菱身后的费云帆：“他碰过你吗？”
“绿萍姐！”
“我问他碰过你吗？”她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，像车祸那晚的刹车声，“就像楚濂碰我那样——在我断腿的前一晚，在我们的婚床上——”
“别说了！”楚濂猛地转身，撞翻了身后的边桌，水晶烟灰缸滚到紫菱脚边，“绿萍，我们离婚吧，放过彼此吧！”
绿萍的笑声戛然而止，她盯着楚濂颤抖的肩膀，忽然伸手扯下颈间的吊坠，朝他砸去：“离婚？你以为离了婚，你就可以去找她？”吊坠划过紫菱脸颊，在她耳垂下方留下道血痕，“楚濂，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——就像我摆脱不了这条假腿！”
费云帆猛地把紫菱护在身后，指尖触到她脸上的血珠。他望着绿萍疯狂的眼神，忽然想起汪展鹏的警告：“她现在看谁都像仇人，尤其是你……”
“绿萍小姐，”他的声音难得地冷下来，“紫菱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。”他掏出钱包，抽出张照片——是绿萍车祸前在巴黎演出的海报，“她把你的每一场演出都刻成光盘，放在卧室最显眼的位置。”
绿萍的瞳孔猛地缩紧，义肢“哐当”一声撞在墙上。她看着照片里自己旋转的裙摆，忽然想起紫菱十六岁那年，趴在后台门缝里看她彩排的模样，眼里闪着星星。
“绿萍姐，”紫菱轻轻推开费云帆，向前半步，“如果你愿意，我想陪你去做康复训练……”
“康复？”绿萍忽然笑起来，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，“我的腿能康复吗？我的婚姻能康复吗？”她猛地把瓷片刺向紫菱，却在触到她鼻尖的瞬间，手腕被费云帆死死扣住，“放开我！让我杀了她！”
楚濂冲过来抱住绿萍，却被她义肢肘击在胸口。紫菱踉跄着后退，撞进费云帆怀里，听见他心跳声震得自己耳膜发疼。
“紫菱，带云帆走。”楚濂的声音闷在绿萍肩头，“求你，快走。”
【台北某公寓楼下的深夜】
紫菱摸着耳垂的结痂，站在路灯下发抖。费云帆把她裹进风衣，指尖擦过她受伤的脸颊：“疼吗？”
她摇摇头，望着楼上亮着的窗户——那是汪展鹏给随心和雨珊租的公寓，暖黄的灯光里，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在厨房忙碌。
“云帆，”她忽然抓住他的手，“我是不是很没用？连自己的姐姐都救不了。”
他低头吻她发顶，闻到她发间混着的玫瑰香——是绿萍打翻的那瓶香水，“你己经做得很好了。”他指腹着她无名指的钻戒，“有些伤口需要时间，就像……”
“就像你等我爱上你那样？”她抬头看他，发现他眼里映着万家灯火，“云帆，谢谢你没让我一个人面对。”
他忽然笑起来，低头吻住她唇角，带着雨夜的潮湿与温柔：“我的小公主，永远不会是一个人。”他指着天上隐约的星光，“你看，月亮出来了。”
紫菱望着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月光，忽然想起绿萍房间里那支断成两截的芭蕾舞鞋——或许有些破碎，终将在爱里重新起舞。她攥紧费云帆的手，在夜风里轻轻晃了晃：“云帆，我们明天去给绿萍姐送束百合吧，白色的，她最喜欢。”
他低头看她，眼里盛着比星光更温柔的光：“好，再带盒她最爱的杏仁饼。”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，“慢慢来，我们有的是时间。”
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，台北的深夜在雨幕中渐渐睡去。紫菱靠在费云帆肩头，听着他均匀的心跳声，忽然明白——有些黑暗终将被晨光驱散，有些恨终将在爱里溶解成盐，而他们要做的，只是牵紧彼此的手，在时光里慢慢等，等一朵花重新绽放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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