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菱攥着沙发扶手,声音发颤:"妈,感情勉强不来的......"
舜涓猛地摔了遥控器:"你懂什么!离婚?让我被人戳脊梁骨说丈夫跑了?"
"可这样每天吵架......"紫菱话未说完,舜涓己捂着耳朵往卧室冲,拖鞋踢得东倒西歪。
费云帆推门进来时,紫菱正盯着电视里闪烁的雪花出神。他晃了晃怀里的杂志:"看看谁成了封面女郎?"
紫菱翻开书页,指尖抚过照片上飞扬的发丝,嘴角刚扬起笑,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砸门声。
"姐!你看这个!"楚沛举着杂志撞开房门,楚濂的目光瞬间被封面攫住。绿萍扶着门框踉跄两步,义肢刮过地板发出刺耳声响:"好看吗?你是不是早就想看她抛头露面?"
楚濂手忙脚乱合上书:"绿萍,你听我解释......"
"解释?"绿萍抓起杂志劈头砸去,纸页拍打在楚濂脸上发出脆响,"你当初追我的时候,怎么不说解释?"
紫菱冲进房间时,正看见绿萍攥着剪刀抵住楚濂咽喉。"姐!"她扑过去握住冰凉的刀刃,"你还记得吗?小时候你教我骑自行车,说摔疼了就喊姐姐......"
绿萍指尖发抖,剪刀"当啷"落地:"紫菱,我现在......这里疼。"她按住心口,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,"像有把刀在剜,剜得我分不清是爱还是恨。"
紫菱抱住她单薄的肩膀,听见她在怀里喃喃:"或许我真的疯了,不然怎么会盼着他死,又怕他真的死......"
客厅里,费云帆静静翻着杂志,指尖停在紫菱在普罗旺斯花海中大笑的那张照片。楼下传来楚濂压抑的哭声,混着绿萍破碎的抽噎,他忽然合上杂志,望向窗外暮色渐沉的天空。
紫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盯着绿萍腕间滑落的剪刀,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。费云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,将她攥着刀刃的手轻轻掰开,掌心的血珠立刻渗出来,在白色蕾丝袖口洇开红点。
“绿萍,”他声音低沉,像哄一只受伤的兽,“先坐下好吗?我们慢慢说。”
绿萍忽然发出尖利的笑声:“慢慢说?你们都觉得我是疯子对不对?”她踉跄着后退,义肢撞到床头柜,玻璃台灯“砰”地摔碎,“楚濂看她照片的时候,怎么不慢慢说?他抱别的女人的时候,怎么不慢慢说?”
楚濂猛地抬头,脸上还留着杂志拍打后的红痕:“绿萍,我对紫菱从来没有——”
“住口!”绿萍抓起梳妆台上的香水瓶砸过去,紫菱惊呼着推开楚濂,水晶瓶在墙上炸成碎片,玫瑰香水混着血腥气在房间里蔓延。费云帆突然跨步上前,将绿萍拦腰抱到床上,她剧烈挣扎着,义肢踢到他小腹,却听见他闷哼一声后仍不松手:“你看看紫菱,她为你流血了。”
绿萍猛地转头,看见紫菱掌心的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,脸色瞬间惨白。紫菱扯出个笑,用另一只手按住她肩膀:“姐,我们回家好不好?去妈妈那里,我们三个人......”
“三个人?”绿萍忽然冷笑,“你们早就把我当累赘了吧?跛子、疯子、杀人犯——”她突然抓住紫菱的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,“你以为我没看见吗?你和他在花园里拥抱,他看你的眼神......和当年看我一模一样。”
楚濂浑身一震,费云帆的瞳孔微微收缩。紫菱感到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,听见自己喉咙发紧:“姐,那是误会......”
“误会?”绿萍松开手,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——那是紫菱在巴黎街头踮脚亲吻费云帆的瞬间,被狗仔队抓拍的角度带着暧昧的错位感。楚濂脸色剧变,费云帆却忽然轻笑一声:“这张照片我也有,不过是完整版。”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另一张照片,画面里紫菱正笑着推开他,远处埃菲尔铁塔的尖顶清晰可见,“摄影师总喜欢断章取义,不是吗?”
绿萍盯着照片,指尖发抖。紫菱忽然想起那天在塞纳河畔,费云帆说“闭眼”时她以为要吻她,结果他只是替她摘掉睫毛上的柳絮。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的样子,像撒了把碎钻。
“绿萍,”楚濂忽然开口,声音沙哑得可怕,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房间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。紫菱猛地转头,看见楚濂头发凌乱地垂在眼前,像突然老了十岁。绿萍的表情凝固了,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:“离婚?你终于肯说出口了!是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?”
“不是......”楚濂按住太阳穴,“我们都太累了。你明明可以活得更好,不必困在这个家里,对着我这样一个......”
“废物?”绿萍替他说完,忽然歪头看他,眼神诡异的温柔,“你是不是觉得,我离了你就活不了?跛着脚,又疯又丑,没人要?”她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,指甲划过他下巴,“楚濂,你错了。我会让你后悔,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我。”
费云帆忽然按住紫菱的肩膀,轻轻将她往门口推。楼下传来舜涓的尖叫:“你们凭什么送我女儿去医院?她没病!”紫菱转头望去,看见楚沛正扶着医生往楼上走,注射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不要!”紫菱扑过去拦住楼梯,“不准给我姐姐打针!”
医生为难地看向楚濂,舜涓冲上来扯住紫菱胳膊:“你还护着她?她刚才差点杀了人!你要眼睁睁看她把这个家毁掉吗?”
“她不是疯子!”紫菱甩开母亲的手,发梢扫过楼梯扶手,“她只是太痛了......”
“痛?”舜涓忽然冷笑,“你以为我不痛吗?你爸每天不回家,外面的人都在笑我是个蠢女人,连女儿都劝我离婚——”她忽然指向绿萍的房间,“现在连绿萍都变成这样,都是你!如果你没跟那个姓费的走,楚濂怎么会——”
“够了!”费云帆的声音突然响起,像冰锥刺破水面,“你们楚家的人,永远只会把错推到女人身上。”他缓步走下楼梯,西装袖口还沾着绿萍的香水味,“绿萍变成这样,是因为楚濂的犹豫,是因为你们的视而不见,而不是因为紫菱。”
舜涓被他眼神刺得后退半步,楚濂攥紧拳头:“你有什么资格——”
“我没资格?”费云帆挑眉,从口袋里抽出支票簿,“你们楚家的公司,上周是不是刚拿到云帆集团的注资?如果现在撤资,大概下个月就能看见楚氏破产的新闻。”
楚濂脸色煞白,舜涓差点站稳:“你......你这是威胁?”
“不,是交易。”费云帆笔尖悬在纸面上,“让绿萍跟紫菱回家,接受正规心理治疗,我保证注资不变。否则——”他轻笑一声,“商场如战场,我从不留情。”
紫菱猛地转头看他,发现他睫毛下的阴影比平时更深,像藏着一片黑海。绿萍的房间传来动静,她转头看见姐姐扶着门框站在那里,义肢上还沾着香水残渍,眼神却意外清明:“不用威胁他们,我自己走。”
楚沛想上前扶她,被她挥手避开。绿萍一步步走下楼梯,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上,义肢与木阶碰撞出清脆的响。走到紫菱身边时,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,轻声说:“对不起,弄伤你了。”
紫菱喉咙发紧,想说话却被费云帆轻轻按住肩膀。绿萍经过楚濂身边时停了停,忽然从脖子上扯下婚戒,扔进他领口:“记得去办离婚,我要最漂亮的赡养费。”
楚濂呆呆望着她,婚戒顺着衬衫滑进衣襟,像一颗坠落的星。
夜风吹进客厅,掀起杂志书页。紫菱看见自己在普罗旺斯的照片被吹到绿萍脚边,姐姐弯腰捡起,指尖抚过她身后摇曳的薰衣草。费云帆不知何时将外套披在她肩头,体温透过羊毛料子传来:“上车吧,医生在别墅等着。”
绿萍忽然抬头看他:“费云帆,你为什么帮我?”
他替紫菱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,眼神温柔得不像平时:“因为紫菱说,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。”
绿萍愣住了,忽然笑起来,眼泪却同时掉下来。紫菱握住她冰凉的手,发现她无名指上还留着戴婚戒的白痕,像一道未愈的伤。
车开出楚家大门时,紫菱从后视镜看见楚濂站在门口,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。绿萍忽然摇下车窗,夜风吹起她碎发,她对着后视镜里的影子大声喊:“楚濂!我一定会让自己活得比你好一万倍!”
声音消散在夜色里,紫菱感到绿萍的手在她掌心里轻轻发抖。费云帆从后视镜看她,目光交汇时,她忽然想起他在巴黎说过的话:“伤口会结痂,痂掉了会留疤,但疤最终会变成皮肤的一部分。”
车内的氛围渐渐缓和,绿萍指着窗外掠过的霓虹:“那个蛋糕店看起来不错。”
费云帆立刻踩下刹车:“要吃吗?我让人买十个。”
绿萍挑眉:“你以为我是紫菱?吃不完会发胖。”
“姐姐不会胖。”紫菱从包里翻出巧克力,“这个低糖,试试看?”
绿萍接过巧克力时,指尖碰到她掌心的纱布:“还疼吗?”
“不疼。”紫菱摇头,忽然握住她手腕,“姐,以后我们三个人......”
“是西个人。”费云帆插话,重新发动车子,“还有我。”
绿萍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,忽然轻笑出声:“费云帆,你知道吗?你刚才威胁楚濂的样子,很像我爸当年谈生意的派头。”
“哦?”他挑眉,“那有没有吓到你?”
“有点。”绿萍指尖着巧克力包装纸,“不过......谢谢你。”
车内忽然安静下来,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。紫菱靠在座椅上,看窗外夜景飞速倒退,忽然想起舜涓摔遥控器时眼里的恐惧——那是被时代抛弃的女人的恐惧,怕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,怕失去最后一丝体面。
“姐,”她忽然开口,“妈妈那边......”
“让她冷静几天吧。”绿萍将巧克力掰成两半,递给她一块,“有些伤口,必须自己疼够了才会想愈合。”
费云帆忽然伸手调高暖气:“到了别墅先泡个澡,医生说水温40度最合适。”
“你倒是熟门熟路。”绿萍咬下巧克力,嘴角沾了点碎屑,“是不是早就想把我们骗去你的‘城堡’?”
“城堡不敢当,”他轻笑,“不过有三间向阳的卧室,一间可以放画架,一间可以摆钢琴,还有一间......”他从后视镜看紫菱,“留给随时想住的人。”
紫菱感到脸颊发烫,绿萍忽然指着前方:“停车!我要吃那个棉花糖!”
车子猛地刹在路边,费云帆无奈摇头:“不是说怕发胖?”
“偶尔破例不行吗?”绿萍推门下车,义肢踩在石板路上发出“哒哒”声,忽然回头喊,“紫菱,过来!”
夜市的灯光映在她脸上,紫菱看见姐姐眼里有很久没见过的光亮。费云帆将外套披在她肩头:“去吧,我在车里等你们。”
她追上绿萍时,姐姐正踮脚和卖棉花糖的老奶奶说话,发梢沾了点糖丝。紫菱忽然想起小时候,绿萍也是这样帮她够到最高处的风筝,阳光穿过她的发丝,像金色的网。
“给你。”绿萍递来一个巨大的草莓味棉花糖,“上次在巴黎没吃到,这次补上。”
糖丝粘在指尖,甜得发腻。紫菱咬下一大口,看绿萍小心地舔着边缘,忽然笑出声。
“笑什么?”绿萍挑眉。
“没什么。”紫菱摇头,看夜市的烟火在远处炸开,照亮姐姐眼角的泪痣,“只是觉得,这样的夜晚,真好。”
绿萍忽然伸手揽住她肩膀,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。义肢的金属部件蹭过她牛仔裤,却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温暖。远处传来费云帆按喇叭的声音,两人同时转头,看见他摇下车窗,手里举着两罐热可可。
“吃完棉花糖要漱口,”他晃了晃罐子,“不然明天该牙疼了。”
绿萍翻了个白眼,却接过可可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:“谢谢。”
紫菱咬着棉花糖,看他们一来一往,忽然觉得胸口涨得满满。或许伤口真的会愈合,不是消失不见,而是变成铠甲的一部分。就像此刻手中的棉花糖,甜里带着微苦,却让人舍不得放下。
车子重新上路时,绿萍己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,头轻轻歪在紫菱肩上。费云帆调低了音乐,车内流淌着肖邦的夜曲。紫菱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,忽然伸手握住他放在变速杆上的手。
他转头看她,眼神里有询问。她摇摇头,将头也靠在椅背上,听见自己心跳渐渐和他的呼吸同步。
远处的钟楼敲响十二点,新的一天要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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