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紫菱，来看看这几件礼服。”云帆抱着一大叠礼服推门进来，“新闻发布会穿的，你挑件喜欢的。”他把礼服摊开在床沿，指尖划过柔软的布料，“这件香槟色缎面的如何？衬你肤色。”
紫菱从梳妆台前转过身，耳坠轻晃：“云帆，会不会太隆重了？”她指尖抚过裙摆上的碎钻，忽然抬头看他，“你说记者会问到Dreams Link的灵感来源怎么办？”
云帆替她拢了拢垂落的发丝：“照实说就好，毕竟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声音放柔，“这故事里有我们的回忆。”
发布会现场镁光灯闪烁，紫菱穿着选中的香槟色礼服坐在云帆身侧，腰背挺首如天鹅。记者话筒递过来时，她听见前排有人小声议论“这就是费太太”，指尖下意识攥紧云帆西装袖口。
“费太太，请问Dreams Link系列设计灵感是否来源于您的亲身经历？”话筒上的logo在灯光下反光，紫菱眯了眯眼，余光看见云帆温和的笑意。
“其实……”她刚开口，会场后排突然传来骚动。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，绿萍拄着拐杖缓步走来，嘴角挂着惯有的优雅弧度：“紫菱，差点忘了告诉你——Dreams Link的故事里，还有我和楚濂呢。”
记者们立刻调转镜头，快门声此起彼伏。紫菱脸色瞬间发白，云帆按住她颤抖的手，起身时西装下摆带过桌上水杯：“绿萍小姐，今天是品牌发布会，不如改日再叙旧？”
“叙旧？”绿萍忽然踉跄，拐杖歪向一侧，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。纸袋破裂的声音里，无数纸飞机西散飞出，有几架飘到紫菱脚边。云帆瞳孔骤缩，他看见最近的纸飞机上歪歪扭扭写着“楚濂爱紫菱”。
“绿萍！”楚濂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，却被记者们的提问声淹没。紫菱弯腰捡起纸飞机，指尖触到褶皱处的泪痕。云帆迅速蹲下收拾散落的纸飞机，指节因用力发白：“绿萍，你闹够了没有？”
绿萍撑着拐杖站起来，发丝凌乱却仍保持微笑：“费云帆，我只是来分享喜悦的——报纸上说你们要发布‘梦想联结’系列，多巧，我和楚濂的梦想，可都和紫菱有关呢。”她故意加重“联结”二字，会场响起此起彼伏的低语。
楚濂挤到台前，想扶绿萍却被她避开。紫菱盯着云帆手里的纸飞机，突然发现其中一张泛黄的纸上有自己熟悉的字迹。那是七年前她写在日记本里的句子：“如果楚濂哥没遇见绿萍姐……”
“云帆，”紫菱的声音发颤，“这些纸飞机……”
“紫菱，先回后台。”云帆的语气罕见地急促，他将所有纸飞机塞进塑料袋，系紧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紫菱看见他额角的青筋，忽然注意到垃圾桶里露出一角的纸飞机——那是她昨天揉掉的设计草图。
绿萍忽然轻笑出声：“紫菱，你真以为Dreams Link是纯粹的浪漫故事？”她伸手拨弄耳坠，钻石在灯光下闪过冷光，“有些联结啊，是用遗憾织成的网。”
楚濂猛地抬头：“绿萍，别说了！”他转向紫菱，眼神复杂，“当年的事……”
“当年的事怎样？”绿萍打断他，“是你在医院走廊吻紫菱，还是我撞见你们抱在一起？”会场瞬间死寂，紫菱觉得耳边嗡嗡作响，仿佛又回到那个暴雨夜——楚濂把她抵在医院墙壁上，说“我好像爱上你了”。
云帆突然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，金属桶身发出沉闷的响声：“绿萍小姐，既然身体不适，不如先去休息。”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，“张特助，送绿萍小姐离场。”
“费云帆，你怕什么？”绿萍被工作人员扶住时突然挣扎，指向紫菱，“她自己都不清楚那些设计灵感怎么来的吧？你每天对着前女友的日记，写出‘梦想联结’，不觉得讽刺吗？”
紫菱觉得脚下的地毯突然变成沼泽。她想起云帆总在深夜书房独处，想起他每次抚摸她头发时眼底的复杂神情，想起今天早上他慌张藏起的笔记本——封皮上是她大学时的涂鸦。
“紫菱，别听她乱说。”云帆想握她的手，却被她躲开。她踉跄着走到垃圾桶前，拽出塑料袋，里面的纸飞机纷纷掉落。她捡起最旧的那架，展开后看见背面熟悉的字迹：“紫菱今天穿了蓝裙子，像当年在普罗旺斯……”
“这是楚濂的字迹。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“为什么会在你这里？”
云帆喉结滚动，伸手想夺纸飞机：“紫菱，先冷静点，这些都是误会——”
“误会？”绿萍冷笑，“他收购了楚濂的旧物拍卖品，连你高中写的情书都裱在书房，你以为他爱你什么？爱你像替身一样乖顺？”
楚濂突然冲过来抓住绿萍手臂：“够了！你明明知道当年是我一时糊涂！”
“一时糊涂？”绿萍甩开他，“所以你就把写给我的情书改成紫菱的名字？所以你就看着她穿着我的婚纱试纱？”她转向紫菱，眼神里有痛有恨，“他连求婚戒指都是我挑剩的款式，你真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女主角？”
紫菱觉得天旋地转，那些被云帆用浪漫包装的回忆突然露出尖锐棱角。她想起在巴黎时，他总让她穿绿色连衣裙；想起他书房里那幅未署名的油画，画中少女的侧脸分明像极了绿萍。
“紫菱，听我说，”云帆试图解释，“我承认最初被你身上的某些特质吸引，但后来……”
“后来就把我当成修补你们遗憾的工具？”紫菱打断他，将纸飞机撕碎，“你说要给我一个没有眼泪的人生，原来都是用别人的回忆拼贴出来的！”
会场记者早己疯狂拍照，闪光灯如暴雨般砸在紫菱脸上。她看见楚濂想过来扶她，却被绿萍拽住；看见云帆伸手又缩回，指尖在空中虚晃。忽然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，她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，像要撞碎肋骨逃出来。
“所以Dreams Link的联结，”她弯腰捡起最后一片纸飞机碎片，“根本不是梦想与爱的相遇，是你们三个人的过去，像锁链一样拴住我，对吗？”
云帆想说什么，却被涌来的记者团团围住。紫菱转身时，看见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——香槟色礼服沾满纸飞机碎屑，耳坠不知何时掉了一只，像极了童话里午夜钟声后的灰姑娘，华丽裙摆下露出破旧的舞鞋。
绿萍的拐杖敲在地面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：“紫菱，有些梦啊，醒了才知道是噩梦。”她转身时，紫菱看见她鬓角新添的白发，突然想起她们曾一起在花园里折纸飞机，那时绿萍说“以后我们都会嫁给爱情”。
楚濂终于冲破记者包围圈：“紫菱，我带你走。”他的手刚碰到她肩膀，云帆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，一把扯开他的手：“她是我太太，轮不到你管！”
“太太？”绿萍嗤笑，“你连结婚戒指都是定制款里最便宜的，还好意思叫太太？”她掏出手机划开相册，“看看这个，费云帆上个月给我转的医疗费，备注是‘楚濂旧债’。”
紫菱觉得胃里翻涌，她想起婚礼那天云帆替她戴戒指时手在抖，想起他总说“简单就好”的婚礼布置，想起 honeymoon 时他接的那个神秘电话——原来所有“低调的浪漫”，都是计算后的施舍。
“够了！”她突然大喊，声音在会场回荡。所有人都安静下来，她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向墙壁，玻璃碎裂声中，她看见云帆眼中闪过的惊恐，“从今天起，我不是你们任何人的替代品。”
她扯下耳坠扔在云帆脚边，珍珠滚落在纸飞机中间，像一颗不会再流泪的眼睛。高跟鞋踩过碎玻璃的声音里，紫菱听见绿萍的叹息，听见楚濂的呼唤，却再也不想回头——她终于明白，有些联结不是梦想的纽带，而是用遗憾和愧疚织成的牢笼。
走出会场时，阳光刺眼。紫菱摘下礼服上的碎钻胸针，扔进路边垃圾桶。远处传来《梦中的婚礼》钢琴曲，她摸了摸空荡荡的无名指，忽然笑了——或许真正的梦醒，从来不是破碎的声音，而是终于听见自己心里，那声长久被压抑的、想要自由的呐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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