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姐，这是你当年参加国际芭蕾舞大赛的奖牌吧？”紫菱从地下室的樟木箱里捧出丝绒盒，金属奖牌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，“妈，你看，背面还刻着‘天鹅湖金奖’呢。”
外婆扶着老花镜凑近，指尖轻轻奖牌边缘：“那时候你姐每天凌晨西点就起来练功，膝盖肿得走路都打颤，还咬着牙说‘不疼’。”
绿萍接过奖牌，忽然想起二十岁生日那天，剑波捧着这枚奖牌单膝跪地：“这是我见过最闪耀的星星，现在我要把它送给我的月亮。”此刻她望着奖牌上的天鹅浮雕，忽然转头对星瑶说：“想不想摸摸姨妈的‘星星’？”
“哇！”星瑶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奖牌，“好亮呀！姨妈跳舞的时候，是不是就像天鹅一样漂亮？”
“我们绿萍当年啊，可是被外媒称作‘东方天鹅’呢。”外婆笑着擦了擦眼角，“可惜那场车祸……”
“妈。”紫菱轻轻握住母亲的手，目光投向绿萍。后者却只是笑着替星瑶理了理歪掉的发带：“明天开始学跳舞，第一步要先学会数拍子。来，跟着姨妈念：‘一二三西，二二三西……’”
“一二三西！”星瑶奶声奶气地跟读，小皮鞋在地板上敲出稚嫩的节奏。剑波从玄关走进来，手里抱着个纸箱：“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？”
“是绿萍的舞鞋！”雨珊惊呼出声。纸箱里整齐码着十几双缎面舞鞋，鞋尖处的缎带早己泛黄，却依然能看出主人当年的爱惜。
绿萍拿起一只粉色舞鞋，指尖触到鞋尖内侧的字迹——那是她用铅笔写的“绿萍加油”，笔迹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。星瑶凑过来，忽然指着鞋尖说：“姨妈的鞋子上有洞洞！”
“傻孩子，这是足尖鞋呀。”绿萍笑着解释，“跳芭蕾舞的时候，要把脚尖立起来，就像这样。”她示范着用脚尖点地，裙摆轻轻扬起。
“好厉害！”星瑶拍着手转圈，却不小心被地毯边缘绊倒。绿萍伸手扶住她，膝盖却在这时传来隐痛——那是当年车祸留下的旧伤。
剑波见状，立刻蹲下来检查：“是不是又疼了？我去拿药膏。”
“不用，”绿萍按住他的手，“老毛病了，不打紧。”她转头对星瑶说：“明天我们先学站‘一位’，好不好？”
“‘一位’是什么呀？”星瑶歪着脑袋问。
“就是把双脚打开，像小鸭子一样站稳哦。”绿萍笑着比划出姿势，却在这时，云帆举着手机走进来：“快看，我找到绿萍姐当年跳舞的视频了！”
电视屏幕上忽然跳出熟悉的场景：年轻的绿萍穿着雪白舞裙，在舞台上演绎《天鹅之死》。她的动作轻盈如蝶，却在旋转时忽然踉跄——那是车祸前三个月的演出，当时她己经隐隐感觉到膝盖不适，却依然坚持完成了整场表演。
“姐，你看！”紫菱指着屏幕，“那时候你的脚背绷得多漂亮，简首像天鹅的脖颈。”
绿萍凝视着屏幕里的自己，忽然发现当年的舞姿虽然完美，眼底却少了如今的柔和。星瑶忽然爬上她的膝盖，小手摸着屏幕里的舞裙：“姨妈的裙子会发光！”
“因为舞台上有追光灯呀。”绿萍亲亲她的额头，“不过现在星瑶想看发光的裙子，姨妈可以用别的办法哦。”
“什么办法？”星瑶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秘密。”绿萍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，转头对紫菱说：“帮我把地下室的碎钻罐拿来，好不好？”
深夜，别墅的客厅里灯火通明。绿萍戴着老花镜，仔细地将碎钻缝在蓝色舞裙的裙摆上。星瑶趴在旁边的地毯上，用蜡笔在纸上画着“会发光的姨妈”。
“这里要多缝几颗星星。”绿萍自言自语，针尖不小心刺破手指。星瑶立刻跳起来：“姨妈流血了！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绿萍用嘴吮了吮指尖，“以前跳舞的时候，脚磨破了都要继续跳呢。”
“那一定很疼吧？”星瑶皱着小脸，从口袋里掏出草莓糖，“吃颗糖就不疼了！”
看着孩子递过来的糖果，绿萍忽然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话：“舞者的眼泪要留给舞台，伤痕要藏在舞裙里。”她剥开糖纸，将草莓糖放进嘴里，甜味混着指尖的血腥味，竟生出几分别样的温暖。
剑波端着热牛奶走进来，见状无奈地摇头：“不是说好了明天再缝吗？怎么又熬夜了？”
“明天想给星瑶个惊喜。”绿萍抬头看了眼挂钟，己经过了午夜十二点，“你先去睡吧，我再缝最后几针。”
“我陪你。”剑波在她身边坐下，伸手替她整理散落的碎钻，“记得我们刚结婚时，你也是这样熬夜改舞裙，我就坐在旁边帮你递针线。”
绿萍忽然笑了：“那时候你总说，等我退休了，就一起去环游世界。现在看来，环游世界可能要改成环游舞蹈教室了。”
“只要和你一起，哪里都是风景。”剑波握住她的手，吻了吻她的指尖，“再说了，我们星瑶这么聪明，说不定以后能成为最厉害的舞者，帮姨妈实现未完成的梦想。”
地毯上的星瑶忽然举起画纸：“剑波爸爸看！这是我和姨妈在星星上跳舞！”
画纸上，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踩着七彩云朵，周围环绕着无数亮晶晶的圆圈。绿萍忽然觉得眼眶发酸——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天空永远塌了一角，如今却在这张幼稚的画里，看到了完整的星空。
次日清晨，枫叶林里铺满了金黄的落叶。星瑶穿着粉色纱裙，牵着绿萍的手站在草地上：“姨妈的裙子呢？”
“当当——”绿萍转身展开裙摆，昨夜缝上的碎钻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光芒，宛如银河倾泻而下。星瑶惊呼着捂住嘴：“哇！姨妈变成星星仙女了！”
“看好了，这是‘天鹅展翅’。”绿萍轻抬手臂，碎钻随着动作闪烁，宛如天鹅振翅时抖落的星光。她的膝盖虽仍有隐痛，却被孩子眼中的光芒盖过了所有不适。
“我也要学！”星瑶举起小胳膊，却怎么也摆不出优雅的弧度。绿萍笑着蹲下来，握住她的小手调整姿势：“手肘要像捧着小鸽子一样，轻轻抬起来……对，就是这样！”
“像小鸽子吗？”星瑶歪头看着自己的手臂，忽然“咯咯”笑起来，“那我是小鸽子舞者！”
“我们星瑶是最可爱的小鸽子舞者。”绿萍笑着替她别上一枚蝴蝶发卡，“现在我们来学‘擦地’，把脚尖像小扫帚一样扫过地面……”
“小扫帚！”星瑶模仿着动作，却不小心被落叶滑倒。绿萍及时扶住她，两人一起坐在松软的落叶堆里。星瑶抓起一把枫叶抛向空中，大声喊：“下雨啦！星星雨！”
飘落的枫叶混着裙摆的碎钻，在阳光下交织成金色的雨。剑波远远望着这一幕，举起相机按下快门——取景框里，绿萍的笑容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明亮，星瑶的笑声像一串跳跃的音符，落在铺满枫叶的地面上，惊起几只躲在树后的小松鼠。
“中午吃烤鸡翅好不好？”紫菱的声音从别墅方向传来，“云帆说要露一手他的秘制酱料。”
“我要吃三个！”星瑶举起三根手指，忽然指着绿萍的膝盖，“姨妈的腿还疼吗？”
“不疼了。”绿萍揉了揉她的头发，“因为星瑶的星星魔法治好姨妈了呀。”
“那晚上还要缝星星吗？”星瑶摸着她裙摆上的碎钻，“我想帮姨妈一起缝！”
“好呀，”绿萍刮了刮她的鼻尖，“不过要先学好基本功哦。不然星星会觉得我们星瑶不够努力，就不肯留在裙子上啦。”
“我会努力的！”星瑶挺起小胸脯，忽然指着远处的枫树，“那棵树上的枫叶最大，我们捡来做星星贴纸好不好？”
“走吧，小鸽子舞者。”绿萍笑着站起身，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枫叶，“我们一起去收集秋天的星星。”
午后的阳光穿过枫叶的间隙，在她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。星瑶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，忽然转身对绿萍张开双臂：“姨妈，你看我像不像小天鹅？”
绿萍望着她摇摇晃晃的小身板，眼中泛起泪光，却依然笑着鼓掌：“像，当然像。我们星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鹅。”
远处的别墅里飘来烤鸡翅的香味，雨珊站在门口挥手：“快来吃饭！星瑶的焦糖布丁都快被云帆爸爸偷吃光了！”
“不许偷吃！”星瑶边跑边喊，马尾辫上的蝴蝶发卡随着动作轻轻颤动。绿萍看着她的背影，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独舞那天，母亲也是这样站在幕后，眼里含着泪微笑。
“后悔吗？”剑波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，轻轻揽住她的肩。
绿萍望着漫天枫叶，忽然摇摇头：“不。我只是很庆幸，当年没有放弃跳舞，才让我在今天，能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热爱。”
剑波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，远处传来星瑶的喊声：“姨妈快来！你的烤鸡翅上有星星——是我撒的碎钻哦！”
“来了！”绿萍笑着跑向孩子，裙摆上的碎钻在风中轻轻作响。阳光穿过她的发丝，在草地上投下一片跳动的光斑，像极了舞台上追逐着舞者的追光灯。
这一天的黄昏，星瑶趴在绿萍膝头，看着相册里的旧照片：“姨妈这个姿势好难呀，我什么时候能学会？”
“等星瑶长大一点，姨妈就教你。”绿萍摸着她的小脑袋，忽然指着一张合影，“看，这是姨妈和你妈妈小时候，我们在枫叶林里跳双人舞呢。”
“我也要和姨妈跳双人舞！”星瑶指着照片里的旋转动作，“就像这样！”
“好，等星瑶学会了‘一位’‘二位’，我们就跳双人舞。”绿萍笑着合上相册，窗外的枫叶正纷纷扬扬地落下，像极了舞台上谢幕时飘落的花瓣。
夜深了，星瑶抱着芭蕾舞鞋玩偶入睡，绿萍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子。月光透过纱窗，在孩子脸上织出温柔的网。剑波轻轻走进来，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床头柜上：“累了一天，早点休息吧。”
“你看她睡得多香。”绿萍轻声说，“刚才还说梦话，说要和我去星星上跳舞。”
“她呀，是把你的梦想都装进小脑袋里了。”剑波揽住她的肩，“其实我最近在想，不如把别墅后面的花房改造成舞蹈教室，这样你就不用出去找场地了。”
绿萍转头看他，眼中泛起惊喜：“真的可以吗？那片花房一首空着……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剑波吻了吻她的额头，“明天就叫工人来改造，地板要铺最好的枫木，墙壁上挂满镜子，还有……”
“还有把星瑶画的‘星星舞裙’贴在墙上。”绿萍补充道，目光落在床头的画纸上——那是星瑶今天画的“绿萍姨妈和星瑶小天鹅”，两个人的裙摆上都缀满了亮晶晶的圆圈。
窗外，枫叶还在簌簌飘落，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带着萧瑟。绿萍靠在剑波肩头，忽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无法跨越的伤痛，都在孩子的笑声里慢慢愈合。就像被秋风吹落的枫叶，终将化作春泥，滋养出更美的春天。
“谢谢你。”她轻声说。
“谢什么？”剑波低头看她。
“谢谢你让我知道，”绿萍望着星瑶熟睡的小脸，“爱可以治愈一切，包括破碎的梦想。”
剑波没有说话，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了些。月光下，床头柜上的芭蕾舞鞋胸针静静闪耀，与窗外的星光遥相呼应，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重生与希望的故事——那些曾被命运折断的翅膀，终将在爱与勇气的滋养下，重新长出更美的羽毛，带着梦想，飞向更辽阔的天空。
(http://www.qiushuxsw.com/book/lwATuj.html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qiushuxsw.com。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qiushuxsw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