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姨妈你听！”星瑶忽然从收纳架上蹦下来，小皮鞋在枫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，“地板在给星星伴奏呢！”她趴在昨晚撒过荧光粉的圆圈里，马尾辫扫过剑波刚装上的水晶蝴蝶挂饰。
绿萍将艾草袋往膝盖上按了按，笑着从钢琴凳上起身：“那星星有没有说，什么时候教小天鹅转圈圈？”她故意用脚尖碾过几星荧光粉，金色粉末立刻顺着阳光爬上衣裙褶皱。
“现在就教！”星瑶抓起外婆的雕花铜扣当指挥棒，“蝴蝶挂饰是星星的话筒，姨妈你当主唱天鹅！”她踮脚去够把杆顶端的水晶装饰，裙摆上的碎钻蹭到了紫菱刚搬来的胎教绘本。
“小心别碰倒了蜂蜜罐。”紫菱扶着后腰往沙发挪，隆起的肚子蹭到了投影仪电源线，“云帆非说要给枫星放《天鹅湖》胎教，结果自己在车库研究儿童安全座椅到现在。”
“叮——”铜扣突然从星瑶手里滑落，滚进了钢琴底下。外婆正往暖水袋里添艾草，闻声放下木勺：“当年你妈妈学琴时，总把节拍器藏在谱架后面。”她跪下身，皱纹里落着光斑，“后来有次台风天，那玩意儿突然自己响起来，吓得你爸以为闹鬼。”
绿萍弯腰帮外婆捡铜扣，膝盖却在这时猛地一疼。星瑶立刻扑过来，把魔法瓶里剩下的蓝粉倒在她膝盖上：“这是星星止痛粉！我在绘本里看过，小精灵就是用这个治翅膀的。”
“那我可得谢谢小星星。”绿萍捏了捏孩子的鼻尖，发现她发间的枫叶发卡不知何时换成了荧光蝴蝶，“不过明天扫地时，剑波舅舅的吸尘器会变成彩虹色吧？”
“我来帮他扫！”星瑶举起迷你扫帚，却不小心扫到了紫菱的气球袋。彩色气球“轰”地炸开，吓得正在组装书架的剑波手一抖，螺丝刀差点戳到“枫星床位”的刻字。
“你们这是在开星星爆破派对？”云帆抱着纸箱从门口探进头，西装裤腿沾着半截枫叶，“快递员非说我买的儿童地垫是‘外星人地毯’，刚才在电梯里差点把保洁阿姨吓晕。”
星瑶立刻丢下扫帚扑过去：“是不是会发光的地垫？快拆开看看！”她扒开纸箱，露出里面印着星座图案的泡沫垫，“哇！猎户座的腰带会亮耶！”
紫菱笑着摇头：“你爸就会乱花钱，明明普通地垫就行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却见云帆突然单膝跪地，将块星星形状的绒毛垫放在她脚下，“孕妇专用星光脚垫，踩上去像踩在银河里。”
“贫嘴。”紫菱耳尖泛红，却忍不住用脚尖蹭了蹭绒毛，“不过确实比大理石舒服……哎小心！”她突然惊呼——星瑶正踮着脚往把杆上挂胎教故事磁带，磁带盒差点砸到收纳架上的旧舞鞋。
绿萍眼疾手快接住磁带，却发现盒面上贴着泛黄的标签：“绿萍独舞《星空》彩排录像”。指尖抚过“绿萍”二字，忽然想起车祸那晚，救护车的警笛声里，她正是攥着这盒磁带昏过去的。
“这是什么呀？”星瑶的小脑袋探过来，睫毛扫过磁带封面上的芭蕾孩，“这个姐姐的裙子会发光吗？”
“会的。”外婆忽然开口，手里的艾草袋冒出缕缕热气，“她当年在舞台上转圈圈时，观众都说像看见流星落进了天鹅湖。”老人起身替绿萍整理裙摆，袖口露出道旧疤，“后来你妈妈把这磁带藏在我枕头底下，说等外孙女学跳舞时再拿出来。”
云帆忽然指着窗外：“快看！真流星！”众人转头望去，只见暮色里划过道银线，正巧落在花房后的枫叶林。星瑶立刻抓起魔法瓶往门外跑：“我要去捡星星碎片！”
“慢点跑！”剑波抓起外套追出去，却被绿萍叫住：“把我的旧舞鞋带上，说不定能派上用场。”她望着收纳架里的银星舞鞋，鞋尖的荧光粉在暮色中明明灭灭，像极了记忆里舞台追光灯的闪烁。
枫叶林里，星瑶举着魔法瓶在落叶堆里乱翻：“星星碎片应该是亮晶晶的，像外婆的铜扣那样！”她忽然被树根绊倒，却看见落叶下埋着块圆形玻璃片，月光映上去，竟折射出七彩光斑。
“这是星星的镜子！”她兴奋地举起玻璃片，光斑立刻在剑波的外套上跳成小太阳，“姨妈说过，天鹅会用星星镜子梳羽毛！”
绿萍扶着外婆走来，膝盖的疼痛竟被夜风拂得轻了些。她接过玻璃片，对着月光转动，光斑恰好落在星瑶脚踝的胎记上，像片会发光的缎带：“原来星星把暗号藏在这里。”
“什么暗号？”星瑶仰头望着她，发间的蝴蝶发卡扑簌簌落着荧光粉。外婆轻轻拨开孩子额前的碎发：“是你妈妈留下的星星密码呀，就像当年她藏在我枕头底下的磁带。”
剑波忽然指着玻璃片的反光：“看！光斑组成了天鹅形状。”众人望去，只见枫叶堆里的光斑正随着风缓缓振翅，仿佛真有只光天鹅在落叶间起舞。星瑶立刻张开双臂模仿，旧舞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声，惊起几只金斑蝶。
“它们翅膀上有星星粉！”孩子惊呼着去追蝴蝶，却见蝶群忽然聚成心形，绕着绿萍的膝盖飞舞。紫菱不知何时拿着相机赶来，镜头里的画面让她眼眶发烫——绿萍单膝跪地，旧舞鞋尖点着落叶，星瑶的手搭在她肩上，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天鹅。
“别动。”云帆轻声说，将手机镜头对准她们，“这才是真正的‘星星影子舞’。”
回到花房时，投影仪己经自动开启。白墙上跳动着枫叶与蝴蝶的影子，绿萍忽然想起巴黎那个夜晚，她也是这样望着墙上的光斑，以为梦想就此破碎。如今指尖触到星瑶的小手，却发现那些光斑早己织成新的翅膀。
“姨妈弹《卡农》吧！”星瑶将旧磁带塞进放映机，“让星星影子和我们一起跳！”
钢琴声响起时，外婆忽然指着收纳架惊呼：“铜扣在发光！”众人望去，只见雕花铜扣正映着投影仪的光，表面的纹路竟与墙上的天鹅影子重合。绿萍这才想起父亲当年的话：“铜扣敲七下会亮，因为里面住着星星的回声。”
星瑶忽然跑向储藏室，抱出个布满灰尘的礼盒：“这是我在阁楼找到的！”盒子里躺着件银线绣的小披风，边缘缀着无数 tiny 荧光珠，“像是给小天鹅宝宝穿的！”
紫菱摸着肚子笑：“说不定枫星出生就能当小王子呢。”她接过披风轻轻抚摸，忽然发现内衬绣着行小字：“给未来的舞伴——绿萍”。
绿萍愣住了。那是她车祸前三个月绣的，本想送给未来的孩子，后来却锁进了阁楼。此刻看着星瑶将披风披在把杆的蝴蝶挂饰上，银线在灯光下流动，竟像极了当年未完成的舞台幕布。
“现在蝴蝶挂饰有翅膀了！”星瑶拍手笑着，不小心碰倒了魔法瓶。剩余的荧光粉洒在钢琴键上，当绿萍按下琴键时，琴键竟跟着发光，每个音符都拖着金色尾迹。
“这是星星在弹钢琴！”孩子兴奋地在键盘上跳来跳去，荧光粉随着她的脚步溅起，在地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星轨。剑波摇头叹气，却从工具包掏出微型吸尘器：“看来今晚得给地板做星空SPA了。”
云帆忽然指着窗外笑：“你们看，月亮也来学跳舞了。”众人望去，只见圆月正巧升到花房玻璃顶上方，月光穿过荧光粉，在地上铺出片流动的银河。星瑶忽然爬上钢琴凳，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月亮，旧舞鞋的鞋尖点着琴键，发出清亮的单音。
绿萍望着孩子的身影，忽然想起日记里被涂成彩虹桥的那句话。此刻膝盖的艾草袋还温着，暖意在血管里流淌，竟比任何止痛药都更治愈。她轻轻起身，走到星瑶身边，用指尖在琴键上弹出连贯的旋律。
“我们来跳双人舞吧。”她对孩子说，伸手扶住星瑶的腰。当两人的脚步在荧光粉银河里交错时，墙上的影子忽然叠成了母女俩的轮廓——绿萍的天鹅颈与星瑶的小脑袋，恰好组成完整的天鹅剪影。
紫菱忽然低呼：“枫星在动！他好像在跟着节奏踢腿！”云帆立刻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，果然听见微弱的律动，与钢琴声形成奇妙的和声。外婆笑着抹了抹眼角：“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舞痴，像他姨妈当年在我肚子里就踢坏了三条旗袍。”
钢琴声渐止时，星瑶忽然打了个哈欠，眼皮重得像缀满星星。绿萍将她抱到收纳架旁的小床上，替她盖上绣着银星的毯子。孩子攥着铜扣不肯松手，嘟囔着：“星星说……明天要教小弟弟翻跟头……”
“好，明天教他。”绿萍轻声应着，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。剑波将暖水袋重新加热，放在她膝盖上：“医生说适当运动对恢复有帮助，刚才看你跳得不错。”
“是星星在帮忙。”她望着墙上渐渐淡去的光斑，忽然想起储藏室里那盒未拆的星空投影仪，“明天把新的星星灯装上吧，这样晚上练舞就不怕黑了。”
云帆抱着熟睡的星瑶往卧室走，忽然回头：“刚收到医生消息，说紫菱胎位很稳，说不定能赶上周末的枫叶祭。”紫菱摸着肚子笑：“那枫星的满月酒，我们就在枫叶林里办‘星星舞会’好不好？”
外婆从针线筐里翻出银线：“我来给小外孙绣双星星舞鞋，鞋尖要缝上会响的铃铛。”绿萍望着老人微驼的背影，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：“舞鞋破了可以补，心要是破了，得用爱来缝。”
夜深了，花房的玻璃顶凝着露水。绿萍独自坐在钢琴前，月光穿过荧光粉，在琴键上织出银河。她轻轻按下琴键，弹出段即兴旋律，音符落在暖水袋上，惊起几星荧光粉，像被惊醒的小星星。
“谢谢你，星星。”她对着空气轻声说，手指抚过膝盖上淡淡的疤痕，“原来破碎的地方，真的会长出新的光。”
储藏室里，星瑶的魔法瓶倒在收纳架旁，最后几颗荧光粉正顺着地板缝隙往下渗——那里，埋着春天的种子，和无数等待发芽的星星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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