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萍蹲下身收拾地上的彩带，突然听见周越的惊呼：“等等！别扔那个！”她抬头时，正看见周越扑过去抢救被学员误当垃圾的轮椅颜料盘——上面斑斓的色块层层晕染，像极了打翻的晚霞。
“这可是艺术品！”周越小心翼翼把颜料盘擦干净，“上次那个用轮椅作画的学员，说想把这些颜色穿在身上。”他突然转头看向绿萍，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，“我们为什么不把每次演出的痕迹都变成下一次的灵感？”
建波抱着摄像机凑过来，屏幕里还回放着演出时的片段：“我采访的观众里，有个妈妈说她儿子看完演出，主动要求拆了石膏学走路。要是能把这些故事串起来...”他话音未落，绿萍己经抓起手机开始翻通讯录。
“张老师！”她对着电话笑弯了眼，“还记得康复中心的学员吗？我们想办个‘伤痕艺术展’，把演出服、道具，还有大家训练时的照片都展示出来...对！让更多人看见这些重生的故事！”
周越在一旁打了个响指：“我表姐肯定有办法！用演出服的边角料做装置艺术，再把轮椅轨迹拓印成画布！”他突然压低声音，“不过这次得用绿豆糕和红豆饼混合结算，她最近迷上搭配着吃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，康复中心的储物间成了创意实验室。绿萍带着学员们用绷带编织成灯罩，周越把拐杖改造成可以悬挂照片的展示架，建波则架起摄像机，记录每个人制作展品时的对话。
“这个铃铛是我护腰上拆下来的。”拄着拐杖的少年轻轻摇晃金属铃铛，“以前觉得它吵，现在倒像我的专属BGM。”他转头看向正在缝制布偶的阿姨，“您做的这个轮椅小人，眼睛用的是纽扣吗？”
阿姨推了推老花镜：“是啊！这还是我年轻时做嫁衣剩下的料子，本来以为再也用不上了。”她抚摸着布偶的裙摆，“现在倒好，成了展览品。”
展览开幕那天，展厅里挤满了人。绿萍站在入口处，看着周越被一群小朋友围住——他正教孩子们用轮椅在地面涂鸦，颜料混合成彩虹的颜色。“小心别弄到衣服上！”他嘴上警告着，自己却故意把指尖蘸满蓝色颜料，在墙上点出星星的形状。
建波举着话筒采访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：“您为什么会来看这个展览？”老人指着墙上一幅轮椅轨迹画，眼眶泛红：“我孙子去年出了车祸，一首不肯出门。看到这些孩子的作品，我想带他来看看，原来受伤也能这么美。”
突然，展厅角落传来惊呼。绿萍挤过去时，看见那位想穿演出服的阿姨正站在自己的画像前——画像上，她穿着周越表姐设计的演出服，轮椅周围环绕着用彩带编织的藤蔓。“这...这是我？”阿姨颤抖着手指，“我从来不知道，自己能这么耀眼。”
周越不知从哪冒出来，手里举着个纸盒：“别急着感动，还有彩蛋！”他打开盒子，里面是用绿豆饼拼成的“最佳舞者”奖杯，饼面上还用巧克力酱写着阿姨的名字，“特制的，吃了不会胖！”
阿姨破涕为笑，轻轻敲了下周越的脑袋：“就你鬼点子多！”她转头看向绿萍，“多亏了你们，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体验追星的感觉。”
“追星？”绿萍和周越异口同声。
“对啊！”阿姨指着展厅里络绎不绝的参观者，“你看这些人，不都是来追我们这些‘伤痕舞者’的吗？”她突然想起什么，从包里掏出个信封，“这是我写给电视台的感谢信，你们帮我转交一下？”
建波接过信封，笑着说：“其实电视台想做个系列纪录片，记录大家康复和创作的过程。”他看向正在和孩子们玩闹的周越，“不过得先说服某位大编舞家出镜。”
“我才不要！”周越立刻跳开，却被眼疾手快的绿萍揪住衣领，“上次是谁哭鼻子被摄像机拍到的？”
“那是意外！”周越挣扎着，耳朵又红了，“而且...而且我出镜可以，但纪录片的片头片尾得用我的绿豆饼设计！”
众人笑作一团时，展厅的玻璃门外突然传来怯生生的声音：“请问...我可以进来看看吗？”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扶着助行器站在门口，眼神里满是忐忑。
绿萍快步迎上去：“当然可以！需要帮忙吗？”她注意到女孩袖口露出的绷带，突然想起自己刚受伤时，连照镜子都不敢。
女孩摇摇头，慢慢走进展厅。当她看到墙上用假肢绘制的抽象画时，突然停住了：“这些...都是用受伤的身体创作的吗？”
“对！”周越不知何时凑了过来，手里还拿着半块绿豆饼，“而且创作者都在现场！”他指向正在教小朋友折纸的阿姨，“看见那个穿红衣服的奶奶了吗？她用轮椅画的画比专业画家还厉害！”
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，又很快黯淡下去：“可是...我连走路都走不好。”
绿萍轻轻拉起她的手：“你看这个。”她带着女孩走到一面照片墙前，照片里，学员们从最初颤颤巍巍练习站立，到最后在舞台上自信起舞，“没有人一开始就完美，但只要愿意迈出第一步...”
“就像这样！”周越突然单腿跳过来，故意摇晃着做出不稳的姿势，逗得女孩噗嗤笑出声，“我小时候学跳舞，摔得比你惨多了！现在不也成了大编舞家？”
“厚脸皮！”绿萍白了他一眼，转头对女孩说，“我们每周都有康复舞蹈课，要来试试吗？没有任何要求，只要你来做自己就好。”
女孩低头看着助行器，许久才轻轻点头。这时，建波举着摄像机走过来：“介意我记录下你第一次走进展厅的画面吗？也许下次展览，就能看到你的作品了。”
展览结束后，众人围坐在康复中心的花园里吃绿豆饼。月光下，周越突然开口：“我表姐说，她想专门设计一个‘伤痕美学’服装系列。”他看向绿萍，“不过这次的模特，我们自己上。”
“你是说...让学员们当模特？”绿萍眼睛一亮。
建波己经开始翻笔记本：“可以结合展览的主题，拍一部时尚纪录片。观众应该很想知道，这些作品背后的故事。”
阿姨咬了口绿豆饼，笑着说：“那我是不是要学走台步了？”她突然站起身，推着轮椅在小路上转了个圈，“你们看，我这个‘猫步’怎么样？”
众人笑闹声中，绿萍望向夜空。曾经，她以为舞台的聚光灯永远熄灭了；如今，她却在这群勇敢的灵魂身上，看到了比星光更耀眼的光芒。而那些曾被视为缺憾的伤痕，正在变成独一无二的勋章，闪耀在属于他们的舞台上。
周越突然捅了捅她：“想什么呢？笑得这么傻。”他举起最后一块绿豆饼，“来，为下一场‘伤痕时尚秀’干杯！”
“是碰饼！”建波纠正道，举起饼干和大家碰在一起。月光下，饼干清脆的碰撞声，像极了新故事的开场锣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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